买活

买活 第23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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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任容妃的想法,完全是两相岔开了,王良妃这里担心景仁宫出现宫妃和侍卫之间的丑事,任容妃见她面上微红,还以为王良妃也留心上了黑侍卫,一时不由大为兴奋,又有些醋意,对王良妃道,“怎么回事,我和姐姐是天定的缘分不成?都侍奉了皇爷,这就不说了,便连野男人也都看上同一个,其实我想着,高侍卫仪容俊雅,和姐姐倒是更相配些呢。”
这高侍卫也不姓高,只是说他身量甚是高挑罢了,王良妃皱眉道,“越说越不像了,你这作死的小妮子,嘴里也没个把门儿的,这话要被人听去了,咱们没好果子吃还是其次,未免也牵连了别人,那都是有家室的,休要再说这样的浑话了!”
任容妃伏在炕桌上,仿佛吃醉了一般,吃吃笑道,“谁没家室呢?难道我们是无牵无挂的人?只是我命薄些,没个一儿半女的,你们都是有牵有挂的,就我一个泼皮破落户,可不可着劲儿来了?”
王良妃使劲拿手指顶她脑门儿,不许她再说了,二女在炕上没轻没重地玩闹了一会儿,任容妃呼吸急促,忽而压着王良妃不让她起身,王良妃道,“作孽哟,快放开,作业还没做完呢!”
任容妃细声道,“姐姐,她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她伸手向后头的炕柜子伸去,被王良妃啪地打了下来,皱眉道,“不要命了!这事儿若被人瞧去了,咱们都没命!宫里对这种事查得多严,难道你不知道?”
任容妃也知道轻重,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她和王良妃冬夜是共睡暖阁子的,什么事做不来?实际上,深宫寂寞,什么角先生、缅铃,都是暗地里常有流传的东西,只是不登大雅之堂罢了,身为宫妃,又多一重限制,不像是宫女多是寻中人做对食,手口并用,外加这些精致的顽器,多少也能解渴。宫妃便连收藏这些东西都要小心翼翼,最多也就是寻宫女做伴而已。
她撇了撇嘴,起身掠鬓道,“真是好没意思,一块良田无人来耕,好农夫却也只是望洋兴叹,干看着不能上手,这日子有什么趣儿?”
这言语,当着人的面自然是提也不提,私底下说起却不算多荒唐大胆,宫女子私下言谈,无所不至,比这个更过分甚至于藐视天家的话语还有得是,王良妃也未多责,只怕任容妃又越发闹起来,自己也对镜抿着鬓角时,忽然见到宫门外有一行人进来,打头的却是帝后身边常伺候的太监王至孝。
王至孝是常常代帝后来赏些贡物、买物的,他是代长上而来,两个妃子也不敢怠慢,忙戴了狄髻,披了大衣裳,王至孝进来时,两人端端正正分坐炕边,先是起身问了帝后的好,王至孝肃容叉手回应,这才又坐下来,受了王至孝自己的磕头礼。听他起身呈上一张洒金单子,笑道,“今日代娘娘赏了些皮子下来,给贵人们挑选过目,有好的便发去御衣局,裁些新衣好过年。又有小郎君小娘子们的份已预留出来,就在别宫做了,娘娘们只管自己的就成了。”
二人忙起身齐声道,“多谢皇爷、娘娘想着!”
说着,向别宫方向规规矩矩行了屈膝礼,这才算完事,王良妃请王至孝坐下喝茶,王至孝道,“本不当辞,只是还有几间宫室未去,冬日天短,不敢耽搁,又还有一事,今年天气太冷,京城炭紧,不敷使用,百姓们多有难以过冬的,皇爷的意思,宫中也要挤出炭火赈济百姓一二,再加上宫中房屋高轩,冬日十分寒冷,多少炭火都是无济于事。
如此,不如各家还是回城中宅院去,那处多已经兴建了水泥房子。过冬用煤能省至少八成,也比在暖阁子里惬意,还能随时洗澡,去别宫请安也方便些,今年新春就在别宫过了,省下的煤炭,通通去周济百姓。娘娘们这就可以收拾起来了,宅院那头已经开始烧房,后日陆续便可搬迁。
届时,除了贴身服侍的宫人之外,余下宫人都要跟着六尚编队,在城中一道赈济,因此娘娘们多少也留个揽总领头的,别尽留些丫头片子、半大小子。”
他今日大概的确忙碌,说完了也不停留,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王良妃瞧了任容妃一眼,见她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神色,全是大喜,心中陡然不由又多添了一处忧虑:“这又和那黑侍卫有了接触的机会,我好强了一辈子,眼看着女特科就要开了,正是敏感的时候,也是我的大愿所在,这节骨眼上,这景仁宫不会闹出什么不才之事来吧……”
第473章 宫闱闺心(下)
“女娘做工好,女娘做工妙——”
孩童们天真的嬉笑声,隔着高墙穿进了幽深的府邸中,透过水泥平房微微打开一扇的窗户,传进了屋内人的耳朵中,引来了女娘们相视的一笑,王良妃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还是睡床舒服呀,炕总是太硬挺了,睡久了叫人腰疼。”
“在这屋里是真不能睡炕,奴婢昨夜只是略微靠近炉子,便觉得熏人的热,真连小袄子都穿不住了,要穿上所谓睡衫才觉得舒坦呢。”
“小九娘倒真是个机灵的,这棉睡衫本来也只是秋日穿上一两个月,被你这一说,还好装箱子时带出来了,不然,岂不是还要打发人回宫取去?那就太费事了,咱们一时半会恐怕还挤不出人手来。”
王良妃懒洋洋下了床,趿拉上满地红的软底睡鞋——这种睡鞋,拿两层底对缝,矮帮,走起来轻软方便,是专给女眷在室内青砖地上穿的,也就是在暖气房里,才好穿这样的鞋子,方便、透气,不然,若在宫中,一出阁子,那脚不立刻就得冻透了?
大宫女翠儿立刻机灵地把屏风张开,王良妃这才褪下了棉睡衫——用上好的松江棉布,做成的圆领衫,微微做得宽松些,剪裁上要比从前的对襟里衣穿脱更方便,主要是没有系扣膈人,同时系裤用了抽绳设计,松紧由人,裤头是略带弹性的螺纹口。
这个设计或许不太美观,但要比带门襟裤子又舒适一些,起夜时也方便穿脱,至于汗巾子系的老式裤子,现在京城已无人要穿了,不过几年间,便被市场自行淘汰,就连惯做腰带的长汗巾子,不知何时起,也从人们的生活中悄然消失了。
睡衫还好,这样的棉睡裤,做工复杂,洗涤也要当心,据说在买地是没有人买的,因售价较贵,而且抽绳经不得洗衣厂的洗涤,要自己浆洗,一般百姓谁费这个事?
他们还是穿门襟睡裤,或者干脆就穿一条到脚面的棉长衫,这竟不分男女,听去过南面传旨的小中人说,一大早许多穿棉睡衫的男子上街买早餐,风一吹,裙摆下全是毛腿儿,也可以说是买地的一景了。
这样的故事,听了总叫人掩口做葫芦笑,王良妃一边和翠儿闲聊,一边换上秋衣裤,再加上一件掐鸡心领的宽松毛衣,连毛裤都不必穿,围了一条织金马面裙,翠儿道,“娘娘今日这毛衣是绿色的,配一条红裙正好,色儿撞得更显白呢。”
王良妃道,“究竟这裙子坐卧不便,把那抽绳睡裤背着,一会儿容妃那小妮子若是躲懒不来,咱们便换这裤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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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推门去净房,拧开水龙头,那温热的水流冲在手上,她便不免又叹道,“究竟是皇爷慈悲,这屋子比着别宫也不差什么,甚至只有更好的。”
翠儿抿嘴笑道,“皇爷一片慈心可感,咱们也跟着沾光呢。只偏了我有福分跟着娘娘,红儿留在宫中应役,却没有这好处了。”
一句话说得王良妃也道,“可是如此,今日若有侍卫过来,让他们领着小福子,去红儿那处探视一番,若是缺炭缺食儿,也能有个人向皇后递话,可不能让咱们景仁宫的人平白被司礼监那帮子老中人给磋磨了。”
又笑道,“你这丫头,和红儿真是比亲姐妹还亲,这才几日,便用话逗引起我关照她来了。”
翠儿道,“这也是娘娘是个有心人,若是后院那位,可未必有闲心顾虑得到这儿。”
王良妃自然知道任容妃的德性,闻言也是一笑,拿毛巾在银盆里拧出一把来擦了脸,翠儿又往热毛巾上滴了几滴香露,引着王良妃在屋角凳子上坐下,用这香手巾为王良妃热敷面孔。
这热毛巾一敷上脸,便叫人感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了,王良妃也不由得惬意地呻吟了一声,赞道,“还是这毛巾好,吸水吸热,比那棉布手巾子好得多了。”
翠儿笑道,“买活军还有什么是不好的?不都跟着学吗,这暖气难道就不好了?不过,皇爷的设计也好,我听小福子说,皇爷造好了这房子之后,还请使团的人来暖房,谢使长还说,这设计连买地的屋子都比过去了,他们也要跟着学习呢——
还用礼物换走了皇爷手里的图纸,又说皇爷的图纸画得不规范,送了皇爷一本《制图规程》,喜得皇爷这两个月全在画图,连试验都不做,朝事更加不乐意搭理了。”
王良妃一听,顿时心痒难耐,暗道,“这叫人如何能不争宠?若是从前,安分随时,守己度日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如今却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没意思——皇后和皇爷住在一块儿,想来闲暇时也可随意翻阅《制图规程》,这书一听有规程两个字,就知道决计是逻辑严密,流程合理。
若我也能做个宠妃,常年住在别宫,那我岂不也能跟着自学了?如今长年累月见不到皇爷的面,又不好捕风捉影,为了一本书打发人去御前,旁人还以为我暗地里留心御前动静,居心叵测呢。”
一时间,不禁大动了争宠之念,只是如今这些妃嫔们,便是去别宫请安,多数也只能见到皇后,皇帝实在是忙碌得很——也不是无事忙,就说这皇产宅院里的水泥平方,就是妃嫔们搬回宫中后,在一两个月功夫中陆续建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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