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

买活 第270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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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每个球门的风流眼高度不同,便可以很容易地推断出来,客场作战的劣势是很大的,首先球门的高度十分陌生,完全无法和主队相比,倘若自身没有超凡脱俗的技艺,很容易便会出现悬殊的大比分。因此,公平起见,也有一种比较方式,是单人、二人或者四人轮流踢球,以毬飞舞轨迹的巧妙,球被踢出的高度,彼此配合的整齐为主要的比试方向——这种比试就叫做白打,也是黄景秀熟悉的方式。
而且,在民间来说,白打比筑毬更受到百姓们的欢迎,因为白打的花式可以很多,而且也很容易学习模仿,此时的健色毬,就像是一个高级的毽子,主要是用来踢花样的工具。甚至像是黄景秀这样,家里根本不会买鞠球的人家,也可以用毽子来模仿所见过的白打技巧。
人们也认为白打的花样多,自由度高,要比筑毬好玩多了——筑毬的花样很少,就是双方分列场地两边,轮流向风流眼射门罢了,球过到对方半场之后,被对方球员搬运到主将身边,踢上一脚,过了就是过了,若是没有过,那么球又到对面半场,如此反复……
不过,和白打比起来,筑毬是很容易分出胜负的,计分便可。所以谢金娥说是要带她去看球赛时,黄景秀还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竖了风流眼的小球场,大小大概也就是寻常二进院落——一般的球场,这么大也将就够用了,却不料,谢金娥带她来到一个极大的场地,这场地完全是她没有见过的样式——一个极大的椭圆形,中间是平整的场地,四周则是用水泥造成的阶梯般高台,具体有多大,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大概绕圈跑一周的话,怎么也要二十多分钟。站在看台高点看去,中间场地的人头,大约也就只有一个小石头大小一般。
自然了,恰逢正午,看台上是没有多少人的,大多人都集中在场地里,在场地靠看台的下沿有一圈晒棚,有些人在晒棚下午休,有些人则在场中不断跑动,还有个管事的在来回巡视,维持秩序,不断警告众人不得在此处便溺吐痰。场地中则有许多人,仿佛都各有目的,有些人绕着外圈在跑动,有些人则在内圈玩毬——黄景秀没法说他们在蹴鞠,只能说是在玩毬,因为她还看到了好几个人用手拍着球跑来跑去的,让人非常的迷惑:蹴鞠的所有规则中只有一条是不变的,那就是不能用手触球。
“这个是在顽篮毬!”
考察团的吏目不少都打开了话匣子,积极地向黄景秀介绍着,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个运动是非常喜爱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着迷。“这个篮毬可比老式健色要好玩多了!”
篮毬的名字是很容易领悟的,因为篮筐就放在那里,就是个带了粗渔网,矮矮的风流眼,玩法也是一眼便能看明白,五人一组的有,人一组的也有,互相拍球抢断、传球,向对方篮筐逼近、投球,包括得分规则,因为有辅助线的关系,都很容易明白所谓二分球、分球的区别,这中间的场地里,有四个并排的篮球场,此时两个有人在顽。大概占去了一半的地盘,另一半则是小门林立,让黄景秀有点看不懂了。“这是——”
“这是足毬!”
足毬也是五人一组玩的,拌了煤渣的土地上,也用白石灰洒了不少辅助线,尤其是小门前的一个框子,是很分明的。小门前还各有一人站着,视线跟着球看来看去——那小门大到黄景秀压根无法相信是球门的地步,居然连一个人都遮蔽不住!就只见门前那人,聚精会神,左挡右扑,把对面踢来的足毬,或者是抱在怀里,或者是用手接住,谢金娥介绍道,“这个是守门员——这是买地的足毬和敏朝不同的地方,我们的球门比较大,因此专门设一个守门员,他在球门线的范围里,是允许用手触球的!”
这两种球赛,看着都是很直观的,一面是手拍球而投球,一面是如蹴鞠一样踢球,考察团中的吏目都是各有所好,各自宽衣下场——场中不乏有只穿了特制背心球衣、短裤的汉子、女娘们拼杀,女娘们一样只穿着球衣,随时可以看到里头穿着的紧身背心,这主要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倘若还穿得太多,恐怕会中暑。
蹴鞠作为一种游戏,衣着的典范稍微放松,似乎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在这样的氛围下,似乎谁也不会想多,毕竟,相扑的女力士也还有只穿着兜裆的呢,虽然黄景秀并没亲自看过这样的女相扑,不过,她还是接受了运动员们宽泛的着装。其实说实话,这和穿短袖衬衫差得也不算太多,区别可能就只在于背心把胳肢窝给露出来了,所以靠近的话,运动场内是很有些汗味的。
不过,来玩球的人,一旦玩起来了,也就注意不到这些了,几个吏目在场边伸腿拉胯,做了一番热身,又和看场地的管理攀谈了几句,那管理便拿来一个本子,让他们签名画押,这才从水泥台底部一个上锁的小屋里,取出了几个毬递给他们,黄景秀奇道,“怎么这毬原来是场地发的么?咦,外头没有什么缝线呢!”
敏朝的健色球,若是上好,做法是相当一致的——都是两层,里层说来不雅,是动物的尿泡,充气膨胀,之后套上皮革的外缝,这种充气球,比从前的毛球要轻巧得多——毬这个字的来源,意思就是用毛发填充的球,便是现在,很多地方也会直接用毛发来填充皮革,这种皮球沉重质软,不像是气毬那么轻巧,一般来说,‘齐云社’里,齐云两个字的美好祝愿,也只能是针对气球,如果是毛球的话,是踢不了那么高的。
这样上好的气球,一个要卖到一两银子,这是不算高的,因为皮革的鞣制、染色、缝制都不容易,要把皮套和尿泡做得严丝合缝,也很考验师傅的手艺。理所当然,每个球的大小都是有区别的,因为尿泡大小先就不一。也就只有一些有名的健色工坊,可以优中选优,做出大小、重量差不多的毬来,这样的一个名牌毬,卖一两难道还能说贵了吗?
那种能支持圆社运转的人家,其豪富也就可见一斑了,毕竟哪个圆社没有几十个球随时轮换使用的?这里每年都是要几十两银子砸进去,没有一点真爱的话,哪里能常年支撑这样的盛景?
像是黄景秀,她是偶尔玩毽子,若是民间百姓,能弄到什么毬也就将就了,但此时看买地的球,却和敏地的球又不一样,拿在手里,比较沉甸甸的,不是那样轻飘,黄景秀把一个篮毬掂了一下,大概是一市斤重,确实是要比一般的健色球都沉重不少。
而且,触手滑溜,又有种说不出的,微妙的粘腻感,她抓完之后,在手里搓搓,仿佛能搓下一点深灰色的汗垢来。谢金娥在她身边,也拿过来掂量了一下,摇头道,“唉哟,这天气还没大热,球已经有点发粘了!所以我说,篮球赛还是要在春秋天比好些。”
“这个是老一批的球了,主要用来踢,新一批杜仲胶做的球,现在专门用来打篮毬的,会好些。”
果然,另一个新球拿过来,触感就要更滑溜多了,更像是皮球,就是有点儿脆性,但是这种球似乎拥有很好的弹力,虽然沉重,可触底之后,反弹的力度不小,黄景秀拍了几下,便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乐趣——若是换作了敏地用的毬,断难有这么好的弹力,抛在地上之后,最多回弹到小腿肚的高度,或者往远处去弹开,却是没有和这个球一般,只要力度适当,似乎可以不断回弹到手中的感觉。
这种‘拍皮球’的效果,便是篮毬的最基本逻辑了,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弹力,才可能带球前行,黄景秀试着踢了一下那发粘的球,自然比用手去拍好一些,不过,穿着厚底凉鞋,踢球是有些困难的,大多人都自带了薄底鞋来更换,也有人皮糙肉厚,不怕正午发烫的土地,直接赤脚来踢。
这时候距离吃完饭大概也有一个小时了,吏目们一路走来也消化得差不多,先试了几球‘找找感觉’,便开始全力互相博戏。他们很默契地分为两组,矮个子几乎都去踢足球了,玩篮毬的高个壮汉为多,拍起球来很快有了节奏,脚下拿了马步,上身微晃搞假动作,只看对方有人来围堵自己,便立刻把球传给队友。自己一晃,便往另外一边去了,而那边的队友,等到这边人来防他了,也是一个传球——但这一次却是没有传到,而是被人截断了,往自己那半场过去。
如此互相传球,很快进攻方便找到了一个投球的时间点,跳起来往篮筐中投去,但这皮球砸在了篮筐上,往外飞出,于是篮下的球员们,都跳起争抢,各人在空中撞成了一团,肉对肉发出了‘嘣’地闷响——很快,抢到球的一方,便立刻往对方的半场又发起了进攻。
如此激烈的对抗,是黄景秀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所见的球赛也好,射赛也好,无不是以‘一团和气’为最高的追求,这样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残暴的□□对抗,让她惊得一下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直到片刻后,才慢慢张开一点手指,从指缝中往外看去,却见篮球场上早就组织起又一场进攻了,似乎刚才的撞击,并没有把任何人撞伤,反而只激起了球员们的血性。
“这……这!”
她不禁有点儿瞠目结舌了,犹豫着不知道该用什么字眼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震惊、害怕,但却又有一种兴奋感,仿佛这样见血到肉的冲击,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一种野性似的,让她又不敢看又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下去,黄景秀足足看了好几轮来回,方才如梦初醒一般,猛地喘了一口气,问谢金娥道,“好野蛮啊!只怕是鞑靼人的摔跤,都比这个要有章法,难道就真不怕受伤吗?”
“这个篮毬,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为何之前我从没听说过,就连报纸上也没有介绍,这一次的大运动会中,也要举行篮毬的比赛吗——”
第530章 足毬和篮毬(下)
要说起这两样运动, 在买地兴起的时间的确是不长的,也就是大半年左右,风靡的速度却是半点不差——这就是领地小, 通讯方便、人员往来频繁的好处了,任何一个新东西,只要是在一地先流行起来,那么大半个月内,便会立刻跟着在各地跑商运输的马车队,一起扩散到周边的州县去, 随后则是跟着修路队、施工队一起,往偏僻的山区州府传播,就算是最偏远的州县,也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便会对这新鲜东西知之甚详了, 倘若还能在报纸上稍微鼓吹鼓吹,按照现在买地报纸传递的速度, 七天就要到达州县的话, 也不用半个月的光景, 便能成为人们的谈资。
“这就是买地的速度,和川蜀那里动辄用月来计算的时效是完全不同的。”
实际上, 川蜀和京城的沟通,用月来计算都是小的了,半年、一年,都是很常见的时间节点,就像是秦都督的白杆兵,一旦出川之后,消息基本上就是完全断绝的, 很可能真正的情况,要等她本人回师了才能完全知晓。习惯了这种节奏和速度的黄景秀,对于买地的快当然会感到匪夷所思了,买地这里,什么都是很快的,新消息的传播也快,人们的生活随之而来的变化也快。
而且,大家似乎都对这种速度是很适应的,他们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生活,来迎接、捕捉这样的变化,并且深信着这些变化对自己是有好处的——在黄景秀看来,这大概也是买地的活死人,和敏朝百姓最大的不同。
就像是篮毬,它的出现,是橡胶工业得到进步的结果,虽然这球的数量还不算很多,在运动大会上也不设奖牌,只会进行表演赛,但也立刻就在州县中掀起了一阵热潮,许多州县都是各显神通,以弄到几个篮毬为傲——足毬还好,不过是游戏规则的变化而已,说实话,健色球也不是不能适应新规则,但篮毬就不同了,它依赖弹力,这恰好是健色球的弱项,所以,衢县能踢胶球,实际上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炫耀,意思是他们的胶球很多,多到可以同时供应两种球类的游戏。在一般贫困紧张一些的州县,篮毬也就是一两个而已,踢足毬的人,只能踢健色球去。
“其实,拿出来用的这些胶球,主要的目的都不是为了给民众顽,而是要测试这些橡胶的使用效果,这也是为何才大半年就有了两代毬。按照《工业管理学》的说法,产品在正式推出之前,最好要做一两次迭代……这些话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懂,只需要知道,橡胶生产工业还在设计生产线、调试产品功能就行了。”
谢金娥对于篮毬是很熟悉的,不过,并没有多的一个给她一直把玩,她只能随意地拿起健色球来,向黄景秀说明,“用毬来测试,有一些好处,譬如说,这个东西是用来顽的,好玩不好玩,不至于误事。而且因为顽的人多,不论是白天黑夜,总是不落空的,就可以在极限环境下测试它的耐力,它多久会破呢?能耐得住怎样力气的拍打?多冷的时候会变脆,多热的时候会发粘得厉害?”
“只要有人用,就多一个收集数据的来源,嬉闹时测试的数据来源也更丰富一些,现在还有想用橡胶来做轮胎的,但是橡胶胎的自行车,要测试的条件可比这毬复杂多了,也没什么趣味……”
橡胶做轮子的自行车,听起来似乎很新鲜,至少黄景秀在离川之前,都没怎么见过自行车呢——对山城来说,这东西似乎也确实没什么用处,她是直到大江中下游了,才感到木轮自行车开始变多了起来。不过,主人们都用得很小心,使用上似乎没有买地这里的这么肆意,至于橡胶轮子,那当然更是没有见过了。“橡胶轮胎的自行车,真有这东西吗?”
“怎么没有?你是没赶上好时候,这会儿仙器自行车,便是还有在民间的,也不可能上车随意骑行了,因为坏了是只回收不维修的,那些仙器自行车,便都是用橡胶做的轮子,只是仙器的橡胶质量好,我们一时还仿造不出来而已。”
想打的人,比能玩的人多,大家就轮换着玩,一个下场休息的小年轻随口就接话了,一边擦汗一边说,“包括怎么做模具,怎么给轮胎也好球也好加纹路,都是从仙器上参照着来想的,只是橡胶的材质问题,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现在还得再发力呢——别的不说,就是一双橡胶底的鞋子,现在都还做不出来。唯独最好能投入应用的也就是橡胶雨披了,不过卖得也是贵,现在能用得上的都是有钱人——恐怕在北京的雨披还比在我们买地的多。”
“还有橡胶雨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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