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便逃了吧,廉国公府大概也差不多了,都执行了六次任务,这窝就是再肥,鱼儿也该有点感觉了吧!”
抓捕任务,不可能每次都是一网打尽的,总有些警惕性强,有心眼的人能及时逃走。孙世芳也不是很在意,眼看天色渐黑,大门处又传来动静,过得一会,一个身穿红色五品官服的男子,带了一小队兵马走来,她也是微微一怔,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卢大人,怎么今儿是您亲自来接收啊?”
“孙大人。”这卢大人生得很瘦,面色白皙,但神色却十分冷硬,一望就知道是个扎手货色,对孙世芳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有些生硬地道,“城中人手紧缺,这些罪犯恶徒数目又是激增,刑部堂官已经不够用了!
我这光杆侍郎,若不亲自来跑这一趟,只怕这拨犯人也无人运送,只好堆积在这里了!只是不知道,今日这拨运完了之后,明日后日,是否还有十倍的恶人,又被孵化钓起,到那时候,哪来的人手,把他们运到矿山里去呢!”
孙世芳听了,哈哈一笑,不介意地道,“趁火打劫,都是下了杀人的心才作乱的,若是运不过来,那就杀了算了,这京城中该死的人很多,依我看啊,把这院子里的恶徒都杀了,固然会有冤枉的,但倘若隔一个杀一个,那就要错纵了不少人去!这些时候,敢出来作乱的,能有几个好人?”
这卢大人的话里,本来暗藏机锋,是颇有讽刺买活军把好人逼上梁山,除了闹事之外无路可走的意思,但孙世芳这么一答,他的气势便下来了——如今这些闹事的恶徒中,原本吃不上饭的平民百姓,那是少之又少。九成九都是本来就飞扬跋扈,仗着家里的势儿,横行霸道的官宦子弟。
这些人无法接受自家生计断绝,陡然从大户人家变成没着没落的无业游民,带着家里那自幼养大,也惯了听他们使唤的帮闲、护院等等,聚在一起诽谤议论朝廷大政,都是一肚子的冤屈,不论是决定禅位的逊帝,还是即将登临大统的谢双瑶,在他们口中,哪有半句好话?
说到兴起时,恨不得化身为荆轲、高渐离,豁出性命不要,直接用命换命,把这两个罪魁祸首给行刺了,那方才是伸张正义,算是还了朗朗乾坤一个分明呢!
孙世芳等人,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就是忙着把这些不安分的人给筛选出来,一发处理了——这些人的怨气,就如同满地散落的药火一般,只要一点火星子,就吱吱哧哧,到处蔓延着炸起来了。
与其让他们自己发酵起来,闹出什么麻烦事,倒不如直接主动出击,利用买地情报局多年来埋下的各种线人,在市面上散播传言,甚至卢大人隐约听说,又还有田任丘厂卫的暗子,做得更加过火,已经不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而是更进一步,各种推波助澜,去往那些个劣迹斑斑的纨绔子弟圈子里,串联组织,往往以这些被勋贵们仓促抛下的公侯府邸为诱饵:
“某国公夹着尾巴逃了,多年来的细软不能全都带走,他们家就走了十几辆车子,那座钟呢?金丝楠木的桌椅床榻呢?那些古董字画呢?不是白放着,就是收到地窖里去了。这些东西,他们不要了,我们取来用,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留了有家人看守的,我们人这样多,他们难道还敢阻拦?”
便都是有怨言,那老实人听到这里,也打退堂鼓了,不老实的人,就被鼓动起来了,深以为然:
“真要有这样不识相的奴才坯子,一刀结果了便是!拾掇了金银细软,咱们兄弟还在这四方棺材里磋磨个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南洋、立志城、建新……这些地方出入不禁,又和荒地接壤,咱们也去建城立寨,自己当家做主,强似在买活军治下受些鸟气!”
竟是三言两语,就立了杀人劫财的心思,被买活军的暗子鼓舞起来,又或者是被田任丘的人组织入伙,又或者是自行其是,真就乘着月黑风高之时,偷偷入府,想着从此落草,去做那江湖草莽豪杰了!
手里握着刀剑,心头闪着凶念,推门而入,闯过门厅,走到内堂,见到的就是黑洞洞的火铳口,雪亮亮的枪头,还有孙世芳喜笑颜开的脸,这些二流子混混,在买活军的精兵面前,如何有半点招架之力?这又是关门打狗,里应外合之下,几乎都是片刻功夫便束手就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