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长得疱一部分已经开始结痂了,县里的百姓得天花得出了经验,知道这样就是快熬过去了,要好了。
屋里的人以前都得过天花,否则也不能在到处都是天花病毒的县城活到现在,方春霖唯一一个师爷就是在县城刚爆发天花疫的时候就染上了,没熬过去。
还有县里的典史,县学的教谕,都没了。
方春霖是小时候得的天花,差点儿就死了,没想到这段经历长大之后反而为他保了命,也让他懂得一些防止天花疫的技巧,这才保下更多百姓,等到了各地的大夫前来援手。
“三郎快回家去吧,你病还没好,回家好好养着。”
方春霖虽然也被严三郎那一嗓子吓了一跳,但看他被阿爹追打,又于心不忍,这孩子刚才差点儿被推出去挨刀子了,都是为了他啊。
严三郎在不大的房间里转圈跑,娴熟地躲他阿爹,边跑嘴还没停,“我哪里说错了,这是天女娘娘说的,还有那个什么、什么……”
他书读得不好,这段时间又在病中,那一段背的不熟,正在绞尽脑汁的回想,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脚步声,一个衙役冲进来喊道:“不好了,大人你们快看天幕,有人说咱们河源县反了!”
方春霖一个激灵,脚步踉跄地冲到门外,正看见天幕上有他们河源县的人在喊冤,说没有造反。
是没造反啊!
方春霖已经被冤得找不着方向了,他组织措辞,想赶紧表明身份解释一番,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届时就连县里的百姓都逃不了。
没等他的弹幕发出去,一条显眼的橙色弹幕忽然出现:
[钦差一行已至和山府,报于知府王大人,钦差大人惨死河源县,折冲府即将发兵平叛。]
[你是何人?胆敢泄露军事机密!]
[胡言乱语扰乱人心,其心可诛!]
[钦差大人没死!]
这条弹幕是方春霖发的,他也顾不上组织语言了,着急忙慌先解释了一句。
还是橙色的弹幕,没有回复质疑他的人,只说:
[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府兵不会听你们解释,河源县天花疫久治未愈,早有人盼着你们都死了。]
主簿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哪有久治未愈,在好了,快好了啊……”
严县尉眼眶通红,胸口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该往何处发,听见耳边窸窸窣窣,不由怒道:“你又在唧唧歪歪什么?大点声说话!”
严三郎下意识提高了声音:“今、今亡、亡……”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注)。”
严三郎:“对,还是方大人您学问好,一下子就记住了,天女娘娘背的这个课文,我背了好些遍都没记下来。”
方春霖抹了把脸,挺直了身板:“老贺。”
贺主簿看过来:“大人?”
“拿着黄册,通知县里的百姓,跑吧。”
不一样的,他们哪里是举什么大计,不过是求生罢了。
贺主簿僵住了:“跑?往何处跑?”
他努力安慰自己,也安慰其他人:“……或许,或许那个人是骗我们的,而且、而且就算是真的,百姓何辜?”
方春霖面上的软弱尽去:“不,如果真是造反,可能只诛我这个首恶便够了,但……”
橙色弹幕的最后一句点醒了他,没人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反了,只是有人想让他们死,想让这次天花疫绝在河源县。
贺主簿也是积年的老吏,方春霖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要是再听不明白,就是自欺欺人了。
他撑着门框站起来,“我这就去安排人通知百姓。”
严县尉开口道:“让大家别乱跑,咱们一起。”
贺主簿:“去哪儿?”
他就在发愁这个,人离乡贱,身上还背着祸事,又有天花疫的名头,投奔亲戚都不行。
严县尉说:“进五通山,进了山他们就不好找了,咱们人多抱团,在山中也好求活。”
河源县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三面环山,连绵的山脉,当地的猎户都不敢深入走远。
严三郎举手:“阿爹,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是个隐蔽的山谷,我追兔子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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