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

人生入戏 [无限] 第16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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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弄有点怕那女人收拾了鞋之后还要趴下来看床底下看到他,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于是他移动到最靠近门的地方,透过未关的门看到了外面的客厅,然后移动到了沙发下面的阴影里。
女人还在李灯水的卧室谩骂着,方思弄则趁这个时间将客厅里的空间大致探索了一遍,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家庭客厅,从装潢和摆设来看这家人也很普通,没有特别富裕也没有特别贫穷,从事的职业不会特别低贱也不会特别精尖,一个乏善可陈的家庭。厨房狭窄的灶台上还炖着什么东西,厕所的门关着。
不知道是世界设定还是他太粗心了,偌大一个客厅他竟然也没发现可以照出自己样貌的东西。他猜厕所里应该有镜子,可他进不去。
女人骂了一会儿回了自己房间,很快又风风火火走出来,原来是去换了衣服。她打开了大门,停顿了一下,回到厨房关火,然后再次离开。
这一系列动作都昭示着她在气头上,一路叮铃咣啷的,方思弄下意识瑟缩在墙角,惊鸿一瞥间看到了她的脸,发现自己在一些资料和李灯水——外面世界的那个、正常的李灯水——的手机屏幕上见过她。
她是李故云。
方思弄瞬间就想到玉求瑕说多的话,说他预感到会在这个世界中与父母重逢。
这个预感是否会在这个世界应验?
也许是因为见到李故云太过震惊、只顾着震惊,他没有抓住李故云开门的时机离开,便被关在了这个房子里。随着窗外太阳高度角的变化,他将这个房子里所有阴影能够到达的角落走遍了,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发现。
不过没有发现就是最大的发现,这么大一间屋子,餐具都是白瓷的,别说镜子,一块玻璃也没有,这根本不符合逻辑,他怀疑是“世界”设定,自己的存在形态可能不自己能轻易得知,也许与揭开谜底有重大关联。
不过事实上他并不十分焦虑,因为他判断,在夜晚来临时,他的活动范围也会变得宽广很多。
傍晚时分,大门打开,李灯水回来了。
方思弄有了离开这个房子的选择,但他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跟着李灯水回了她的房间。
李灯水回到房间后就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没多久外面门响了,可能是李故云回来了,不过李灯水进房间后就锁了门,方思弄也出不去。
再晚一点房门被很重地敲响,李灯水放下笔,坐直身体,脸上出现了一种扭曲的狠劲,像影视剧中,那种刻板的、会出现在叛逆青少年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开门出去了。
母女俩在昏黄的灯光下相对着吃完了饭,全程不发一言。
之后李灯水又回到房间来,趴在书桌上写东西,期间打开抽屉找什么,没关严,方思弄趁机进入了抽屉的阴影里,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半包香烟、几张演出门票、带有些许污渍的夜店手环。化妆品也巧妙地藏在文具和纸张中间,避免被母亲发现她涂抹的鲜红唇膏或带着烟熏气息的眼影。
这些都是方思弄一大早就预想到的设定,吸引他注意的是另一样东西——那几张演出门票最下面的一张大的,是一张邀请函,宣传单大小,背景是深沉的墨黑,仿佛一片无尽的夜幕,隐隐透着冷光。纸面中央浮现一只繁复精致的面具,面具的边缘镶嵌着金色烈火图案,面具的双眼空洞而神秘,镂空的细节犹如缠绕的藤蔓。在面具上方印有一排华丽的花体字,前半部分被遮住了,方思弄只能看到后半截,是这样几个字:“绳食儿舞会”
方思弄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一个数年前的画面跳至眼前:
那天他也是接了喝了酒的玉求瑕回家,回他租的那个家,楼下没有停车场,要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然后步行五分钟左右。这五分钟的路上会经过一片居民区,一楼的店铺彻夜不息。
玉求瑕歪歪斜斜,被他架着走,今天似乎喝得还挺开心,一边走一边唱歌,走到中途忽然停下来不走了,方思弄转脸一看,发现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摸棋牌室大爷养在玻璃缸里的鱼。
发现他的目光,玉求瑕转过来对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极其灿烂、比他们头顶上那盏白织灯还让人目眩,说道:“它们居然知道这不是绳。”
方思弄没有听清,有些呆地问:“这不是神?”
他想说你就是神,别说对这些鱼了,对我来说,你也是神。
玉求瑕却一眼就看穿他,知道是他听错,纠正他:“是绳儿!”
“绳?”方思弄还是不解,竭力想要跟上玉求瑕的脑回路,希望自己不要显得太愚蠢,便自己揣摩道:难道玉求瑕的意思是自己的手指在水里像绳子?可鱼知道他的手指不是绳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玉求瑕好笑地用沾了水的手弹他的鼻子,笑得更好看了:“是食儿!鱼食的食儿!”
这是一个完全的乌龙,一个在每个人的人生中足以出现成百上千次的“听错了”的瞬间,一段小插曲,本来不应该被任何人长久地铭记……
直到后来玉求瑕在拍《十八》时,方思弄检查美术组的场景布置,发现了舞会邀请函上的字“神绳食儿舞会”,那个夜晚便永远镌刻在了方思弄的记忆里。
那张邀请函在电影中并没有正面出现,仅作为背景在屏幕上停留过几帧,就是最眼尖的电影评论家或最狂热的粉丝都没有清晰地扒出过这几个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方思弄忽然感觉一阵寒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身体都没有了,还能感觉到冷。
——这个世界,是玉求瑕拍的《十八》?
第197章 电影02
在萧瑟的秋风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穿过遍布玻璃与钢架的如水晶般剔透的城市,推开了城市角落一道吱呀作响的门,走进了一间充满浮尘、铁锈气息、脂粉和雨水、霉菌味道的房间。这个房间形状怪异, 如一列狭长的火车,或者说一条通道。一群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人在通道两旁站成庄严肃穆的两列, 齐刷刷地看着来人。他们都不年轻了,皱纹爬满了他们浓重脂粉下的面庞, 他们都把脸涂得很白,瞳孔深黑,挤在一起像一群遗落在旧时代里的鬼。
老太太的视线穿过他们, 投向走廊尽头,那里坐着一个一身素白的人, 正在对镜梳妆。他的头发也是白的,长长的披下来像瀑布一样坠落在地。
没有回头, 但他开口说话了, 声音苍老嘶哑, 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你真的来了。”
老太太回答:“我答应过的,人总要守诺。”
那人却道:“年轻人才会相信诺言必定会实现, 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八岁,还有资格说来日方长。可现在我们已经八十一岁了。”
《十八》是玉求瑕最负盛名的一部片子, 也是让他一战封神的一部,在影史、和他的个人生涯中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有权威评论称,《十八》是《恐怖洛基秀》在本世纪的复活,以恐怖、叛逆、混乱在当时一片死水的华语影坛撕开一条血路,其中充斥着错位的现实、诡异的笑声、消失的灯光、突然的尖叫和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怪物形象。同时它又是极具地方特色的,不涉及任何科幻元素, 就在所有人脚下的这片人间展示了一场盛大的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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