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如玉的手倏地盖住了那枚长命锁,手腕微移,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上面的纹路,那姿态之亲昵狎弄,宛若在抚摸女子细腻的肌肤。
他落在长命锁上的手倏地攥紧,链子哗啦啦响动如流水,与那刑犯的痛呼声和镣铐声交织,谱成诡异乐章,令那惊羽卫头埋得更低,屏息不敢出声。
谢不归道:
“项大人既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惊羽卫瞳孔一缩,果然,牢房外缓慢踱进一人。
一袭玄色道袍,身姿挺拔,眉上正中的那颗朱砂痣有如丹霞映日,道骨仙风,卓尔不群。他走到陛下身前,拱手作揖。
随着项微与走近,惊羽卫嗅到一股不同于血腥、也不同于薄荷香的气味,那是道教徒常用的降真香的香气,这种香气有淡淡的墨汁香和甜味。
项微与低声说:
“正如陛下所料,陛下体内尚存蛊虫余孽,然此虫已衰弱,不足为患,断无损陛下情志之理。”
闻此言,谢不归微露惊色,浓密羽睫低垂,掩住了真正的心绪。
“臣翻阅古籍,陛下所中之蛊,虽无确切名目,其习性却有迹可循。”
“此乃天地间阴阳之秘术,阴蛊独此一份,阳蛊则如繁星。阴蛊之主若遇阳蛊之宿,阴阳相融,可缓解蛊毒之苦。然阳蛊之主,唯与阴蛊相合,方得安宁,否则,蛊毒发作,痛彻心扉,如刀割心。”
“若臣所料不差,陛下体内所种,乃阳蛊,而娘娘体内,则藏此情蛊之阴蛊。”
“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情蛊性主.淫,阳蛊唯与阴蛊宿主交.合方得安宁,然阴蛊之宿,未必受此限……此阴阳两蛊之制,实乃荒诞不经,两般标准,更是怪异。”
项微与似乎对这种情蛊很感兴趣,口中说着怪异,眼眸却有些发亮。
惊羽卫听得一字不漏,不由得暗暗心惊,照这么说,岂不是要陛下为戚妃守贞!
一个帝王,为一个妃子守身如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却未动怒,脸色静静地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项微与再度启唇:
“然陛下无须忧虑,此阴蛊有一致命之特性。”
“阴蛊寄于女体,若宿主行房或怀有子嗣,则蛊虫潜伏,不复作祟。然若宿主久旷未孕,未与男子交.合,每逢月圆之夜,蛊虫便会慢慢苏醒,于体内结春茧,令宿主情焰炽烈,如百蚁噬心,若是不加纾解,三次之后,心脉俱断,命归黄泉。陛下体内之阳蛊,亦将随之绝灭。届时,微臣以丹药施治,定能保龙体无恙。”
听到此处,惊羽卫重重一震。
不与男子交.合,便会心脉寸断而死?
这……说不通啊!
南照王是戚妃娘娘的生身母亲,怎舍得在自家女儿身上,种入这般阴毒、淫.乱的蛊?
他立刻说:“陛下,此事有逻辑不通之处。只怕背后还有阴谋。”
项微与颔首,也道:“陛下近日切勿与戚妃过从甚密,以免触动体内阳蛊,遗患无穷。尚不明南照背后之图谋,万事谨慎为先。”
就在这时,又有人匆匆而来。
“陛下,在水阁出事了。”
景福弯着身子,脸色紧绷地道出原委,“好在有惊无险,郑娘子和世子都无大碍,只……死了一个奶娘。”
谢不归眉心稍动。
“走吧。”他一站起,臣子暗卫自然都跟着动身,狱卒在后方跪送。
“恭送陛下!”
踏出诏狱。
天穹如洗,银辉洒满。
一轮皓月高悬,其光皎洁,宛若玉盘,悬挂在夜幕的帷幕之上,谢不归眉眼被照得一片冰凉,顿步,微微蹙眉:
“今儿是……”
景福接过话说:“回陛下,今儿正是十五。”
惊羽卫看了一眼那高大修挺的身影,默默无言,按照项大人所说,戚妃娘娘便会在今夜蛊毒发作,心痛难忍欲.火焚身……
陛下或许会去探望也说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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