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却有人在兴州城内提前传播这个消息,更特意将话传到了党项李氏的耳朵里。
一旦坐实,尤其是在军中有了影响,边军万一以为自己需要拥护,也向中枢表达出相关的意愿,甚至不服气别的臣子过来担当宣抚使之位,那么最好的后果,是中枢忌惮之下,逼得他提前离开河西,自证清白,最差的情况,就很难预料了……
“使出这种手段的,必然深谙朝廷规制,会是谁呢?”
身处不同地位的人,会用不同的斗争手段。
比如江湖人士快意恩仇,直接翻你家后院的墙,亦或者在途中备好刀剑埋伏。
比如河西的党项豪酋,直接送宝石、送牛羊、送女人,这段时间狄进暂居的府邸,就已经拒绝过了不下于数十次送礼,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热情,这群部族酋长都是鬼精鬼精的,一旦收下,索要的必定是数倍的收益……
而散布什么宣抚使的消息,是夏竦那样的人会做的事情。
偏偏目前的西夏,有这样的人么?
别说党项军中了,宋军将领的文化水平都是那么的朴素……
狄进没有空想,直接起身,正准备去调查一番,就见本该好好调查野利氏母子的杨文才去而复返,手中珍而重之地拿着一封信件,低声道:
“相公,这是有人给野利氏的信,据这妇人交代,寄信人自称‘司灵’!”
第五百零一章 有多大的权力,承担多大的责任
“‘司灵’……”
狄进接过信件,没有急着打开,首先问道:“野利氏近来在做什么?”
杨文才道:“这妇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又仗着如今野利一族立了功勋,是势力最强的党项家族,频繁与各族人往来,她想要带其子去汴京,恐怕是想要进一步为家族的利益图谋!”
“李宁明对相公的‘宣抚使’之称,就是野利氏教的,按其所想,是准备巴结逢迎,却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而教她这个称呼的,则是信中之人。”
“这妇人心性狡诈,岂是别人说什么就信的,她与‘司灵’之间必有其他联系,待属下尽快查出!”
听了幕僚的分析,狄进目露沉吟。
杨怀敏带着神石去了辽国,如今落入元妃手中,河西的祥瑞之说,就已经宣告失败,再加上“锦夜”将锄奸的目标对准了“司伐”,原以为这群人见势不妙,会直接撤离。
但瞧着现在的势头,对方居然还准备留在河西,与他掰一掰手腕。
这是因为江南的弥勒教也在不久前惨遭围剿,心有不甘,不希望节节败退么?
还是对方在西北确实另有布置,有信心和他继续斗下去?
带着这份疑问,狄进展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
信件的前半封有四张纸,都是用契丹文写就。
在西夏尚未创建自己的文字之前,党项贵族里面能写字的,多用契丹文,野利氏能勉强说出汉话,却不见得能识得汉字,读写依旧用契丹文。
而这段契丹文字,围绕的就是宣抚使的事情,按照上面的言语,狄进是三元魁首出身,得太后、官家信重,又提出《定边十策》,经略安抚河东,攻灭西夏时出了大功,如今他停留在河西不走,要的就是这个宣抚使之位。
野利氏现在既然投靠了宋廷,就该知情识趣,与这位河西的最高执政攀上紧密的关系,那还有什么,是比任命前的造势,更容易表明立场的呢?
平心而论,看了这段言辞恳求,鞭辟入里的话语,别说党项人,就算是见识不深的宋廷底层官员,都容易被说服,然后争着上前搏一个拥护之功。
天冷了,给相公加一件衣服!
对于天高皇帝远的河西来说,真要是宣抚使坐镇,与土皇帝也真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正如杨文才刚刚所言,野利氏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浅薄妇人,此人长袖善舞,历史上也是李元昊的内助,贤不贤不知道,但确实帮自己的家族登上了高位,可惜恰恰是功高震主,被血腥镇压,由没藏氏取而代之。
这样的人物,如果只因为一封信件,就进行这种政治赌博,未免太过儿戏,这位野利夫人愿意冒险,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也不会同意。
所以狄进只是把对方契丹语的措辞,默默记在心里,就不再关注这段煽动性极强的话语,看向后半封。
这一看,不禁皱起眉头。
居然不认得。
杨文才在边上介绍道:“禀相公,这应该是一种西域文字,瞧着行文如此流畅,不会是小国,属下来时询问过,似乎是大食文字。”
狄进直接把后半封信的三张纸递给他:“译出来给我。”
“是!”
杨文才办事效率往往极高,但这回也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匆匆赶回,惭愧地道:“禀相公,这确是大食文字,乃贵族所用,如今便是生活在西域的人,都没多少认识了……好在兴州城内还有不少回鹘人,其中两名学者半猜着译了出来,据他们所言,写信之人明显是有意不让外人知晓其中的含义,故意模糊了许多字句,所以肯定不会完全准确!”
“喀喇汗王朝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