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姐弟俩人,是很在乎他们父亲狄元靖的声誉的,我的这张脸,应该发挥出最大的效用,用以胁迫两人就范,就算狄进冷酷无情,不念亲情,他的姐姐对于狄元靖的感情却是真挚的!”
“不对!”
“狄进去王家,让我入了族谱,不仅仅是用真实身份打击我,还因为如此一来,我的身份就定下了,再也无法将罪责推到狄元靖身上!”
“我在河西稍作尝试后,认为这条路行不通,就直接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从京师上层入手,结果反倒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被狄进收买了太后,破了最大的依仗……”
就像是吵架时明明能反驳对方的错漏,由于嘴笨说不出来,只能事后诸葛亮,越是回想,越是让人觉得懊恼与悔恨。
尤其是王从善花费十年心血,换了一张面容回来,却没有把握住这个最大的优势,反倒栽在了对方擅长的领域上,更令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怎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偏偏身体被禁锢,他想要抽自己嘴巴都办不到,所做的只能是调整呼吸,努力平复心绪,思索“组织”接下来的路:
“我被抓时,朝廷出动了近千官兵,肯定惊动了四方,‘司伐’若是聪明些,就该抛下京师的一切布置,直接回到江南州县,以‘世尊’的身份重整他的弥勒教!”
“不过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那些家人,如今太后大赦天下,将罪臣亲眷从南方迁回,‘司伐’恐怕不会安心,怎么都要先安顿好……”
“‘司伐’之前已经露了些行迹,再不当断则断,恐怕也会被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从善十分后悔自己的决策,但对于“司伐”的困境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很不看好,这位能够逃脱朝廷的追捕,更担心两人同时被抓,“组织”此番要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倒是一如“锦夜”担心的那般了……
“还有‘司灵’!”
“‘司灵’才是‘组织’的未来!”
“幸得当年师父提醒,我才选了这个人,此人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可谓先见之明!重夺《司命》,合而为一,走上真正的长生之路,第五任‘司命’会替我们办到的!”
“可师父啊,你怎么就瞎了眼,收了苏莱曼那个叛徒啊!”
就在心里面絮絮叨叨,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不知过了多久,王从善的独耳耸了耸,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到了牢门外驻足片刻,打开门后,走到面前。
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打量起来,那呼吸竟然丝毫不乱,完全没有因为可怖可畏的面容感到惊惧。
然后一道很年轻,却又极为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在下审刑院详议包拯,前来提审要犯王从善!”
“狄进的同科,对弥勒教穷追不舍的那个包拯么?”
王从善心头一动,依旧一言不发,毫不理睬。
但接下来,包拯一丝不苟的声音继续响起,他就淡定不下去了:“‘百工’,真名丁乾,字叔良,丁谓四弟丁谏庶出子,从小痴迷各种杂艺,好江湖事,于天圣元年丁谓失势,贬往崖州后,从族中逃脱,加入‘组织’,后得称号,追随‘司伐’,成为心腹……”
“此人弃暗投明,已经归顺朝廷!”
王从善结痂的眼皮颤了颤。
想到自己被抓前不久,那个“百工”还伏倒在面前,满脸敬仰之情,结果现在居然投靠了朝廷,实在令人不好受。
不过自己当时承诺,让“百工”回去告诉“司伐”,可以让亲眷来到京师,尽管放心,但话音落下没多久,就被朝廷抓捕。
如此落差,“百工”会生出异心,似乎不能责怪……
屁!
“叛徒!叛徒!叛徒统统该死!!”
就在王从善心里歇斯底里地怒骂之际,包拯平静的语调接着传来:“‘司伐’,真名林昌,字茂吉,福建宁德人,先帝朝三司使,五鬼之一的林特之侄,早年因不受族中待见,离家出走,后入弥勒教,在教中不断晋升,大中祥符年间,为‘世尊’。”
“‘司伐’竟是‘世尊’,这确实是意料不到的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王从善的眼睛猛地睁开,由于用力过猛,一股带着脓黄的鲜血又流了出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司伐”确实出身于林家,其叔父林特,也是一位传奇人物,生于后周年间,祖父于后唐任县令,自幼聪明好学,是个神童,十岁时携带自写的文章进谒南唐国主李璟,李璟奇之,命作赋,顷刻而成,因而被授为兰台校书郎。
眼见着就是一个晏殊的剧本,结果南唐亡了,林特归宋,之后历经太祖、太宗两朝,到了真宗朝成了三司使,本来也可谓是四朝老臣,却极为巴结丁谓,对于这个后辈每见必大礼参拜,一日见三次,就三拜之,丁谓十分欢喜,善待林特,还准备提拔其入两府宰执。
这么一个天性邪险,善附会的人,一直活到了仁宗朝,但身后名很差,与丁谓、王钦若等人一起并列为五鬼,而林昌这一脉也受到牵连,被贬黜岭南吸瘴气。
王从善很清楚,“司伐”林昌,对于他的家人一直很记挂,不仅是安排人手,不断给老母兄弟送去钱物,还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寄养在哥哥麾下,从小读书,用心培养。
所以“组织”此前,才会那么费心费力地炮制祥瑞,欲以天命神石相助太后,希望让罪臣大赦,免除昔日的罪过。
世俗这一脉分得清楚,他们自己造反,如果成了,那改朝换代,荣登九五,倘若失败,自己的子嗣还能继续在书香门第生活,来日科举入仕,亦有前程,可谓怎么都不亏。
可现在,这位的身份也被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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