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季知涟深感松了口气,她冲他扬扬下巴:“既然你不要钱,那就收下这些。”
他敛眸,神色稍沉。
她在重新划分两人之间的界限,让一切泾渭分明。
江入年心里,划过一阵钝刀子拉过般的痛楚。
他重新抬眸静静看她,神情平静无波澜,礼貌道谢:“好啊,谢谢师姐。”
第18章 知知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这是戏剧《恋爱的犀牛》的一句经典台词。
而对季知涟而言,冬季是她一年中死意最强烈的季节,不疑有他,只因万物凋零,众生衰微颓靡,干燥的西伯利亚北风冷的刺骨,无孔不入追袭人群,像一头被锁链束缚、凄厉嘶吼的巨兽。
再加上春节,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愈发雪上加霜。
那天分别之后,江入年就安静了许多。
季知涟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交完终稿后,工作暂告一段落。而她被理智和忙碌一直压制的精神世界,则再次开始蠢蠢欲动,在脑中大杀四方,身体开启了自动保护程序,她一天之中的十五个小时都贡献给了睡眠。
昼夜颠倒、暗无天日的昏睡,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
诡影的爪牙混淆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她梦见了一片群山之后的村庄。
那也许存在于扭曲时空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或许是宇宙,或许是远古时期的地球。村庄坐落在四面环山的盆地上 ,一天之中仅有一小时的光亮。
……黑暗让活着都变得奢侈和漫长。
可他们依然努力地活着,脸上洋溢着一种生而为人、单纯的活着的喜悦。每一日,在太阳照射进来时,都会虔诚地跪地祈祷——
让太阳留的时间长一点吧,让我们的庄稼能再次生长,让我们的双眼能看到更多的光明。
……
神说要尊崇他,于是匍匐的村民奉上牛羊奉上秋天的丰收奉上自己模糊的血肉,神却只是摇头。
茫然的他们放下了手中的铁犁头,看到脚边黑色的泥土变为江河,那江河席卷着扑向岸边的村落,女人和小孩挣扎着沉入,刹那的祥和被苦难淹没。
为什么?
——神要的祭品是世人的痛苦。
季知涟在沉重粘稠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
满头冷汗,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像一尾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濒死的鱼。
她看了眼手机,今天是除夕夜。
家里冷冷清清,除了冷锅冷灶和一个她,只有窗外轰隆的冷风。
只犹豫了一刹,她便起身穿衣,爽快利索地出了门。
-
凌晨十二点。
北汤水疗中心。
季知涟窝在休息区宽大的沙发躺椅上,她刚用叉子插了块凤梨,就收到江入年的微信消息,他祝她除夕快乐。
配图是窗外楼下小孩放的烟花筒。
玻璃有反光,她眯着眼将照片放大,不禁挑起眉毛,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个语音拨了过去——
江入年接起时,声音明显有几分意外,却还是轻柔的好听:“师姐?”
她慢慢咀嚼凤梨:“吃年夜饭了吗?”
他在电话另一端笑了,为她的关心而开心:“嗯,吃了。”
她懒懒道:“吃什么了?”
江入年如数家珍:“烤鸭、红烧鱼、白灼虾、白菜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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