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起身离去,漂亮而单薄的肩胛骨呼之欲出,像展翅的绚烂蝶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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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哭了多久。
最后疲倦的躺在季馨的床上,抱着她的睡衣,上面还有母亲身上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她深深嗅着,像小兽寻找窝里的熟悉信息素,抽噎着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断断续续,梦境支离破碎,总是让人不安。
她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睡去,仿佛某种逃避。
直到下午两点,两个警察敲开了她家的房门。
一同而来的,还有季馨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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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医院灰蓝昏暗的走廊,经过一排排冰冷的铁架椅子,地面上方格地砖的图案依次循环。
她被牵引着,来到了停尸房,辨认母亲。
灰色的污渍斑斑的墙,暗红的掉了漆的铁架床,白色的床单被拉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季馨的妆只花了一点,除了面容青白似石雕,她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恬淡安宁。
警察是在今天中午接到的报警电话,有南水公园附近的居民看到了结冰湖面上的异样。
季馨顺着小路,压过杂草,将车开往结了冰的湖面中心,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车上并不只有她。
副驾驶上坐着的还有萧婧。
冰面破裂,车隆隆下沉,一点点没过铁皮盒子,河水冰冷刺骨漫上脚面,她们不是没有机会逃生的。
但她们连安全带都没有解开过。
走廊上传来男人的凄厉哀嚎,声声嘶哑令人骨寒毛竖,绝望的、愤怒的……
那是江海的声音。
所以江河也来了。
季知涟木然地、扭头望向身后踉踉跄跄走来的男孩。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圆圆的,好似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萧婧还能起身带他回家,给他再蒸一笼包子。
——他们的母亲在同一天死去。
季知涟是被警察拖起来的,她的手脚好像已经分家,软软地、不听使唤地拖在地上,她听到有护士姐姐大声对着自己开合着嘴唇,检查她的眼睛,可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到。
一双皮鞋在她面前停下。
一双考究的、锃亮的、一尘不染的皮鞋,接着是一双不算长的腿,是一个陌生男人。
不是陈启正,不是她的父亲。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人,五官普通却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他蹲下身,把瓶盖扭开,递给她一瓶水:“我也有个女儿,和你一样大。可怜的孩子。”
季知涟没有接,他于是将水放在地上。
他伸手想摸她的头,被她冷冷看了眼,动作止住。
男人格外有耐心,自称是她父亲的好兄弟,叫姚学云。
他告诉她,她的父亲不在国内,所以拜托他前来处理季馨的事,然后再将她带回北城,那里会有她的新家。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浑身竖满尖刺,像一只脆弱又警惕的小兽。
姚学云指指警察,又打开一张照片,给她看他和她父母早年的合照:“我认识你妈妈,你妈妈非常漂亮。如果不是她把自己作死了,她本该有很好的生活。”
他的语气明明和善,却又隐藏着某种尖锐,像裹着棉花的针,怜悯中带着刺痛,他的话激起了她对母亲的心痛和维护。
她一把推开他,冲他咆哮:“我绝不会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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