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置身刑场, 正在经受公开的极刑。原先聚在他身上那一道道视线很快变了味。
这一瞬间, 他甚至顾不上恼怒, 临机应变两眼一翻直挺挺往下栽去。
而崔府的小厮也极是迅敏,飞快抓着他携来的氅衣扑过来,七手八脚裹住自家少主, 径直往停车坪奔去,将他抬离了现场。
马球场愣是寂静了好一会儿无人说话。
马儿停蹄在草场四处闲逛, 马背上的几伙人还没回过神来。
程亦乔揉了揉眼, 怀疑自己看错。
方才还气度从容的男子就这么以滑稽的方式退场。
崔函过于狼狈, 这份狼狈已然盖过方才给她带来的惊艳。
就像是一个矗立高台的谪仙,骤然间跌下神坛趴在地上摔了一嘴泥,所有形象毁尽。
她甚至来不及惋惜, 已彻底将这个人从眼底踢出局。
只是,这是谁做的?
明眼人看得出来有人暗算崔函。
程亦乔回想今日马球赛的初衷,忍不住瞟了一眼孟如川和魏舒亭。
那孟如川比她还懵,替崔函尴尬到无以复加,这位少年, 十八岁,比她还小些,虽然有些腼腆,一紧张就结巴,但一上场,便如一把出鞘的宝刀,气势凌厉,方才他是在场唯一压住崔函的人。
为什么说他能压住崔函?
他武艺远在崔函之上,而崔函靠得是队友的配合与技巧,方在他手底下进了一球。
孟如川这一看,就不大会行小人之举,她把视线调至魏舒亭身上。
魏舒亭此时却盯着孟如川,不是他做的,那就只能是孟如川。
方才那暗算的手法明显出自军营,孟如川是将门出身,不是他又能是谁?
即便孟如川本人看起来刚正清直,保不住他爹娘或身旁人行此歹计。
不过可真是解气。
除掉崔函这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清楚知道,程亦乔不会远嫁益州,她就想留在京城。
一向沉默的男子暗出一口气,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后,反而有些紧张。
他轻轻去寻程亦乔的踪影,正撞上她冰泠泠的视线。
魏舒亭脑门一炸。
这是怀疑上他了?
正要替自己解释,那头程亦乔已移开视线,问还处在震惊中的石飞燕道,
“咱们还打吗?”
石飞燕可顾不上回这话,惊疑未定反问她,“乔乔,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陷害崔哥哥,崔哥哥该怎么办嘛,往后他还怎么见人呐,天哪...”
石飞燕光带入崔函想一想,便觉天崩地裂。
平日名声不显也就罢了,当做笑谈渐渐就抹过去了,但崔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身负众望,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如此不雅之事,别说娶妻,就是做官都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程亦乔无奈摇摇头,“我也不知....”
那头石飞越顾不上打球,已急急忙忙追了上去,石飞燕却想着此刻崔函定不想见到任何人,于是嚎啕一嗓子将自己哥哥叫回来,
“哥,你回来!”
石飞越平日极宠爱妹妹,宠到妹妹指东他不往西,坊间说他是妹妹奴,闻声立即便停住了,再看远处消失的崔函,重重叹了一声气。
马球赛是打不下去了。
孟如川翻身下马,绷着脸大步往姐姐席中行来,一坐下便低声问姐姐,“是不是爹爹暗中搞的鬼?”
“怎么可能!”孟如宁也觉得极为蹊跷,被弟弟质问时,自然也想起家里那位豪爽不羁的父亲,为了儿子,示意底下人给崔函一个教训,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这一声辩解毫无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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