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还糊涂着,孙云儿昨夜听了皇帝的话,稍一思忖已明白过来。
昨晚皇帝说过,柔嘉长公主的事无人肯沾手,这会皇后说的择婿,定不是上赶着担这担子。只怕是借了长公主的名头,替自个儿的二公主择婿。
既是世家子弟都进宫来,那么张贵妃也可替三公主择一择东床快婿了。
在好处面前,张贵妃不会轻易动怒。
“冯美人的身孕已经由御医诊实了,以后荟芳宫的担子,丽嫔你可要担起来些。”
最后这句话,好像一杯水倒进了滚油锅,一下子激得人裙沸了起来。
消息灵通些的人,早听到风声,这时不过是对孙云儿投来一个含义复杂的眼神,赵美人却呆若木鸡,直直望向孙云儿,眼中的惊惧遮掩不住。
大小罗美人近在跟前,几乎毫不掩饰地对孙云儿叹息:“哎哟,对头要回来了,赵美人都害怕起来了,孙美人可怎么好哟。”
赵美人怎么不害怕,那冯美人被冷落,起因就是与赵美人在永宁宫门口,当众争执。
虽然孙云儿是旁人心中冯美人落罪的罪魁祸首,可她如今圣宠在身,冯美人只怕不敢招惹,那么,首当其冲要受报复的,可不就是赵美人了。
孙云儿对众人的各异眼神坦然受之,待看见容贵嫔惺惺作态的怜悯目光,不由得大是闷气。
再如同才入宫时一样谨小慎微,孙云儿是不愿意了,可是顶撞主位也不理智,干脆装作不懂,歪着头,无邪地对容贵嫔问一句“怎么了”。
憋闷一下子转到了容贵嫔脸上,她大为无趣,话也不答,转头喝茶去了。
皇后与张贵妃打完擂台,无暇再管下头人,叙了两句天寒加衣的闲话,便放了众人出门。
各人心里都松口气,如今的局势,是一动不如一静。
赵美人隔着人群,便想往孙云儿这头来,孙云儿与赵美人谈不上熟识,也不想在这时生事,便刻意侧过头,避而不见。
大罗美人眼尖,早望见了赵美人的举动,见孙云儿装作不知,便嗤笑一声:“如今架子大了,不搭理人家了,亏得人家先前还来卖好。”
孙云儿忽地转身,深深凝一眼大罗美人,吓得她心里一沉,还以为孙云儿要仗着圣宠冲她发作了,谁知孙云儿却只轻声唤,“容贵嫔娘娘。”
容贵嫔正由墨风扶着往前头登辇,闻言回头:“何事?”
如今对于孙云儿这个手下,容贵嫔心中,深深的无力。
这丫头看着恭敬,可是处处脱离她掌控,真想上些手段呢,这丫头又处处乖顺,譬如太后的贺礼,一句为难也没有,一口应了下来,叫容贵嫔想发作也挑不出错处。
如今便好似个滑不留手的冰雕,握不住,还刺手。
可是,还不得不敷衍。
孙云儿迎着容贵嫔的眼神,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方才小罗美人说,太后的贺礼,她们俩绣不了。”
容贵嫔猛地转过身来,动作之大,带得那优雅的扇形的裙摆猛地一扫。
“本宫和你们提这事的时候,你们可没说绣不了。”容贵嫔的心里,一下子冒火,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服管束了。
大小罗美人还从未见过容贵嫔如此阴霾的神情,闻言齐齐摇头,才要辩解,便听见容贵嫔冷冷道:“回宫再说!”
墨风上前扶住容贵嫔,飞快地将三个美人都扫一眼,心绪复杂。
人心总是往上走的,自家主子自从服侍皇上,便是独一档的优待,哪里知道下头人挣扎向上的难处。
自家主子待下不算宽和,自从东侧殿的萍儿被悄无声息打发出去,更觉得威严受损,御下愈发严苛。
如今这三位美人,只待有个际遇,就要跳出去了。
受了容贵嫔和墨风主仆俩的眼神,孙云儿不过淡然处之,大罗美人却扯着妹妹的手摇一摇:“贵嫔娘娘是什么意思?”
小罗美人瞧着娇怯怯,胆子却比姐姐大,这时当着孙云儿,还敢说一句硬气话:“贵嫔娘娘横竖不能打罚我们,姐姐有什么可怕的。”
姐妹两个不再理会孙云儿,携手走了。
孙云儿提起裙角,才要往回赶,斜刺里便有人拦住:“孙美人,请留步。”
看清来人,孙云儿忍不住叹气。
赵美人是这皇宫里最可怜的一个秀女。
初次当众露面,就得罪两位高位嫔妃,身为主位的和嫔,只知道胡搅蛮缠,也不好生护着,到如今,这花容月貌的赵美人,不光没侍寝,反倒比旁人低了一大截去。
孙云儿不喜欢赵美人琐碎无趣的性子,可也恨不起来她。
赵美人看着孙云儿,从头上那支嵌宝的玉兰簪子,看到腕子上那对超出份例外的玉镯子,心里一时苦一时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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