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抬头看向孙云儿,眼神不善,仿佛是孙云儿魅惑了皇帝,不叫他看皇后。
孙云儿虽不至于畏惧一个宫女,却也觉得心虚和不忍,毕竟,她进去要说的是噩耗,是皇后要去慈恩寺了此残生的噩耗。
不过,这是天子和国母之间的事,她一个妃子,再如何也不好置喙,把话一字不差地传到,也算是全了这夫妻二人的一点恩义。
孙云儿转身,裙角在地上扫开一朵花,不知怎么,皇帝偏生意味深长看过来一眼:“朕把这事托给你,你替朕办好了,以后也好担更重的担子。”
竹影的眼神,立时变得惊疑不定。
第76章 押宝
皇后自打一年前就不受皇帝敬重了,那全是为着她拿乔,不肯接过张贵妃手上的宫务,不肯做一个得体的国母。
彼时,她还是放不下对儿子的惦念,不肯迁就皇帝的意愿,心想自己都把儿子的命给舍了出去,凭什么还要替他粉饰太平,做什么贤惠皇后。
可是,他竟不似从前一样了,他并没有默默无言,他大张旗鼓去了德阳宫,抬举张贵妃的脸面。
便是那时候,皇后开始慌了。
张贵妃子女双全,胞兄又是常胜将军,若不是张灵均居功自傲,拖累了妹子,只怕张贵妃早就盖过了她这个中宫皇后。
自那时起,皇后就想尽法子重新赢回皇帝的心。
可是,她再怎么端庄贤惠,那少年相守过来的夫君,也冷得像一团冰,不肯再亲近她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凤座要让给张令葭那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
直到后来,因着二皇子受张家两个孩子教唆,学得浪荡轻浮,皇帝才冷落了张贵妃。
那时皇后才知道,原来皇帝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子嗣。
论起子嗣,谁能胜过她这中宫之主,她若是能诞下嫡子,岂不是又能重新坐稳了凤座。
于是,她便在这上头想尽办法。
皇帝早已不要她侍寝,从前追月之夜,皇帝偶尔来永宁宫,二人不过是并肩躺着沉默,她如何还能怀得上孩子。
日夜煎熬着,终于等到了去北戎来朝和谈,与皇帝一起去西山行宫的机会。
北戎人善饮,皇后借口不胜酒力,提前离场,把皇帝一个人放在宴上,盼着皇帝被灌醉。
后来,皇帝果然被灌醉了。
皇后早已留好人手,把皇帝搀到了自己的寝宫。
身为一国之母,她也不想如此行事,可是若不是如此,一向自持的皇帝绝不会失去自制力,那日,皇帝醉醺醺地到了皇后寝宫,几乎不省人事,皇后用了些手段才和皇帝行房,幸而皇帝醉了,不省人事,否则绝不可能成事。
再然后,皇后便有了五皇子这孩子。
皇后起先觉得这事办得天衣无缝,皇帝是没有把这事搁在心里的,毕竟,接见使臣酩酊大醉,被扶进皇后寝宫歇息,这事再顺其自然不过了,可是,皇帝竟没有因为她有孕而格外优待。
想想宫中其他妃嫔有孕,不是赏赐就是晋位,当初冯容华身为疑犯,都能因为怀孕从冷宫给挪出来,更不必说宸妃、宜贵嫔等得宠之人,恨不得金山银山地赏赐,可是到了她这中宫皇后,只一句话,“静养安胎”。
她疑心皇帝是知道了这孩子得来不正,可是又不敢问。
怎么问呢?
“皇上,您是不是知道妾是趁着您大醉才有了这孩子?还有,你当初醉得不省人事,妾是给您用了些欢好之药,才成事的,您知道这些事吗?”
这话说出来,惠妃、容妃等虎视眈眈的人,只怕立时就要扑上来将她咬死。
罢了,罢了,一场算计,还是成了笑话。
皇后想到这里,无奈一笑,转头看向枕边的襁褓,却见竹影引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进门。
因着生产时脱力,皇后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那女子面目,只见她头梳高髻,戴着赤金步摇,一对点翠掩鬓,耳垂明珠铛,身穿霞色宫装,瑰丽无比,待那女子再走进几步,便认了出来:“是宸妃。”
孙云儿上前行礼,却听见皇后语气复杂地笑一声:“是你?”
皇后这话一出来,竹影立刻接口:“娘娘,皇上让宸妃代传口谕。”
孙云儿仿佛不曾察觉到皇后的失礼之处,拣着字眼,把皇帝的旨意简要说了:“皇后凤体失和,皇上的旨意,让娘娘产后去慈恩寺静养,一则是为国祈福,第二也是替五皇子求平安。”
话,被孙云儿尽量说得中正平和,可是再怎么样,也掩不过这话中惊雷一般的意思。
这道圣旨,等同废后,所缺的,不过是一纸诏书罢了。
皇后先是一愣,很快就冷笑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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