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难道不好奇为何派出去的人,全数覆没。这一日两日的,或许不会轻举妄动。可是时日长了,难保他们不会有所举动。”
他靠在那儿,言语温煦,话语里全是为杨之简着想,“使君看上去深受刺史倚重,但也会遭受小人嫉恨。他们的手段只有使君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连刺杀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其他的更不在话下。”
杨之简深深吸了口气,“就只怕郎君的身体……”
他摇头,“不算什么。”他抬眼起来,在灯火下折出浅光,“所以使君尽管大胆动手就好。”
晏南镜被杨之简拉来打下手,见着一屋子人,除了齐昀之外,都面色不好看。
晏南镜用襻膊绑住了袖子,在外间点了几个小炉子,上面烧着水,水里煮着各类小巧的刀具。
这都是陈赟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东西。这世道战事连绵,行医不免要处理各类伤口,所以也有这套工具。
放在水里煮了足够的时辰,她拿出来放在那儿放凉送进去。
“现在公子后悔还来得及。”杨之简绑好襻膊,盥洗干净双手,对那边坐着的齐昀道。
齐昀摇摇头,他示意郑玄符上前,帮自己脱掉衣袍。
晏南镜把东西送过去,看着杨之简擦洗伤口,然后拿起带着弯钩刀刃的刀贴着那一圈已经有些发黑的皮肉割了上去。
她伫立在一旁看着,见到刀刃没入皮肉里,眨眼的功夫就见到鲜血从刀刃和皮肉相贴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旁边的郑玄符看不下去,掉头往外去了。
晏南镜看着齐昀盘腿坐在那儿,脸上肌肉绷紧。额头上滚落大颗的汗珠。
“知善,给他擦擦。”
她应下到他旁边,用干净的布巾把他额头滚落的汗珠擦拭干净。
挖除烂肉这个事,需要耐心。所以这其中对于接受救治的人来说,便是受刑。
苍术香弥漫整个内寝,晏南镜见着齐昀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嘴唇抿到苍白。
晏南镜十分佩服,这痛苦不是常人能轻易忍受下来的。
汗水擦拭干净没小会,又重新冒上来,一层接着一层。
时辰变得特别的难熬,她见着他唇边溢出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之简那边道了一声好了。
他放下刀具,给他止血包扎,早已经准备好的干净布条稳妥的将伤口包扎好。
一切料理完毕,杨之简到外面,打算把白宿叫过来。
郑玄符一看就不像是会照顾人的,现如今需要个人在旁照看,郑玄符是不成了,只能另外找人。
杨之简才出去,原本坐着的人往后一倒,晏南镜伸手去扶。他径直倒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说衣襟已经合好了,但是隔着衣物她清晰的感觉到他躯体的颤抖。
她低头下来,见到他又要抿唇,赶紧阻止,“郎君可别再咬了。”
他脸颊旁贴着几缕汗湿的乱发,气息紊乱的喘息不止。那话在痛苦里,完全听不到。
背后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往后瑟缩靠去。想要在里头寻找到些许慰藉。
第027章
隔着衣物,晏南镜感觉到他正在颤抖。
也不是没想过煮麻沸散,只是麻沸散的组方失传已久,零零碎碎只知道部分。不敢轻易熬了来给他服用。药方不知剂量,也不知道全方,贸然服药,恐怕不知道又出别的什么事。所以只能让齐昀忍耐。
她不是没有准备巾帕,让他放在嘴里咬着。但是齐昀谢绝了。
刚才阿兄动手的时候,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竟然能生生扛住生割腐肉的痛楚。现在看来,只是他在人前装的挺好。
晏南镜无奈的厉害,都知道那痛楚,偏偏他就要装做若无其事。现在可好,怕是要虚脱过去了。
巨大的痛楚到了此刻,没有了意志的压制,将苦苦按捺下去的痛苦翻倍的翻涌而上。迅速将神志淹没。最后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努力的融入笼在背后的那团温热柔软里。似乎那儿才是他唯一的庇护。
他像是还在母身里的胎儿,只想着寻求保护。
晏南镜察觉到他的背往她的怀里又靠进了些,年轻男子的体温都似乎要透过层层衣料透到肌理上。
她差点没跳起来,手都已经按在了他的脑袋上,用力一推,竟然没有把他给推开。神志不清里,他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两句,复而又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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