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久的缄默下来,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他轻声道,“你从来都不在我的掌控内,我也从来掌握不了你。”
“甚至说,我连我自己都掌控不住。倘若我能管住我的心的话,也不是现如今的田地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都说人心难测,但是他经历过那场变故之后,也不觉得人心有什么难掌控的。
人心所求所愿不过是就那么几样,只要照着他们所愿所想,那么就没有什么难的。
对于父亲,对那些臣僚也好,他不觉得摸透他们的心思是什么难事。他对于他们的心思冷眼旁观,洞若观火。那些喜怒似乎和他没多少关系,不管境遇如何,他的心都是极其平静,毫无波澜。
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内,似乎都在他的掌心里。而荆州里的那个寒冬之夜后,所有的一切平静,都不复存在。
齐昀现如今仔细想来,都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可笑于他曾经的狂妄,可悲于他现如今的境地。
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君子,同样,除却那个位置之外,对于这世上其他的事物,都毫无所动。他只是装成对那些有兴致的模样,实则毫无所感。
可是现在,他像是被一把从半空中给拉到了地上。喜怒哀乐占据他的整个身心,他热切的想要得到她,大半的神思被她的一言一行牵动着,痛苦万分,却只要她愿意给他好脸,所有的痛苦顿时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事另外一种让他欲罢不能的甜蜜。
他偶尔觉得这样的自己的简直可悲,但又无可救药的沉沦下去。
“你真的要如此对我么?”
他艰难开口,嗓音里带着悲怆。
晏南镜一愣,她已经习惯了他一切都有谋算。现如今他这般,倒是让她措手不及。
“难道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么?”她只是有片刻的怔愣,回神过来质问道。
他突然笑了,原本脸上的悲怆化到了眼底,他走上来,她下意识的就要他后退避开。然而她才后退小半步,他的手掌已经扣住了她的肩头。五指张开紧紧锁住她的臂膀。
晏南镜眼前景物剧烈一晃,一头径直撞到了他的怀里。
药草的清苦气息瞬间将她整个都浓浓包裹住。
“我的确是咎由自取。但若是重来一次,我依然还是一样。”
晏南镜挣动了几下,结果被锁得更紧。脸颊都贴在了他最外层的素纱襌衣上。
心跳从胸腔里透过了层层衣物一路传到了她的耳里。
咚咚咚,每一声都强健有力,像是敲击在她的心头。
她惊慌失措,扭动的更加厉害,想要逃离出去。然而那两条手臂,将她牢牢的锁住,半点也不能挣脱。
“既然已经做了,我就不会后悔。不管什么后果,我全承担了。”
晏南镜气的咬牙,恨不得一口咬到他身上去。但是现在她脸颊贴在他胸口衣襟上,只能手上用力,遵循记忆,摸索到那日自己刺出来的伤口,然后重重的拧下去。
她听到他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然后那双手臂将她圈得更紧。
“我和你无话可说了。”
齐昀却低头笑道,“无妨,这样就很好了。”
他自幼到大,没有什么想要的。年幼的时候,只是本能的想要父母想起他,将他带走,等到明了自己在父母眼里到底是什么之后,这个念头也就消失了。后面盯上了世子之位,也不过是想要借此彻底摆脱被人摆布的局面。
现如今他有想要的,渴求的滋味和期盼已经沁入了他的骨子里。他渴盼,他想要。
所以他动手了。
并且事先没有人察觉到他的预谋,所以他如愿了。
后悔,怎么会后悔呢?
晏南镜手下的劲更大了,渐渐地她感觉到了指头下的濡湿。
是血。
她不是那种自幼养尊处优的贵女,给人处理过伤势。血在手上,和水粘在肌肤上的触感完全不同。
他伤口崩开了。
晏南镜下意识去看他脸上,只见着他面上言笑晏晏,没有半点伤口裂开的痛楚。
她咬住后槽牙,“你都不知道痛的?”
她没有伤口裂开过,但是见过,伤口裂开的痛苦,比受伤时候更甚。
受伤只是一瞬间,哪怕流血也没有立即感受到痛楚。但是伤口再裂开的痛苦却是当即能清晰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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