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起身来,“文太医的方子已经极好。”
文禀翰笑呵呵起身,“后生可畏,年轻人变通多,薛姑娘也果真是名不虚传。”
他说着又对魏氏拱手,“夫人,既然薛姑娘来了,那我就告辞了。”
魏氏擦着眼泪送客,姜离则命章平将备好的药膏拿来,章平正要走,榻上的秦柯忽然猛哼一声睁开了眸子,不足量的麻沸散药效已过,剧烈地疼痛又让他下意识挣扎起来,章平面色大变,“公子”
他立刻上前将秦柯肩背按住,又喊道:“姨娘!来人!”
秦柯的几个通房侍婢也连忙上前帮忙,堪堪将秦柯按定住,章平切切道:“公子忍着点,莫要动,刚养了一晚上,公子啊!”
魏氏也走到床前,“柯儿,你听话,忍一忍,忍过这几日你会好的,母亲守着你,母亲就在这里守着你……”
几个通房侍婢平日里互相争宠,可昨夜见过了秦柯的惨状,此刻都心有戚戚焉,一边按着秦柯,一边抽泣掉眼泪,章平看了几人一样,无奈道:“几位好姐姐,你们就莫要哭了,公子已经够难受的了……”
魏氏此刻还不比章平有条理,一听此言,也点头,“你们闭嘴!”
章平这时又道:“公子,这是没法子的法子,就这几日,熬过去您便算渡劫了,伤口恢复的越慢,您受的苦越多,万万忍住啊。”
也不知是麻沸散还有用,亦或是章平情真意切的话起了作用,秦柯竟咬紧牙关,当真冷静了下来,章平看的欣慰,“公子!定要坚持住!”
姜离站在一旁看的欣慰,也上前道:“三公子,大夫能做的不多,伤势恢复如何,全靠公子自己,好生保重吧。”
魏氏哽咽道:“天杀的秦耘,简直畜生不如!把我儿害成这样,活该他挫骨扬灰!我的儿,母亲非要请个师父,让那畜牲死不超生!”
章平叹道:“姨娘息怒,公子如今养伤为要。”
魏氏抹着眼泪,骂是不骂了,看着秦柯被裹得粽子一般,又道:“母亲知道你痛,你从小是最怕痛得了,母亲知道,母亲恨不能替你受了这罪,你从小到大,连破皮都没有几回,如今,如今可怎么受得了……”
章平无奈道:“姨娘,您如此公子更难受了……”
姜离看好了药膏的方子,在旁道:“今天晚上换药,你们随便请个大夫来就好,饮食上按照我昨夜说的,用药按文太医的方子一日四服,四物汤每日三服,每次半盏汤液便足够,今日还要看他有无发烧,有无呼吸不畅,除了伤口有无内脏疼痛。”
章平一一记下,姜离便道:“我还要去五姨娘那里一趟,就先告辞了。”
魏氏起身相送,又叫了个小丫头带路,可刚出院门便见程妈妈在外相候,她见着姜离快步迎来,“大小姐!听说大小姐来了,奴婢就来候着了,给您请安了!”
程妈妈态度恭敬,姜离点头,“正要去汀兰院。”
程妈妈令小丫头回去,又往秦柯院中看了一眼,忧心忡忡道:“大小姐,三公子没有性命之忧吧?”
姜离道:“眼下还说不好,等两三日之后才可确定。”
程妈妈一脸苦涩道,“这可怎么是好,大公子竟然不是老爷亲生的,夫人当初……哎,昨个晚上府里都传遍了,秦管家也被带去大理寺了,如今这秦府一盘散沙,奴婢和姨娘都有些害怕,若是三公子再出个岔子,那真是当家男人一个都没了,我们这些人真是只能被遣散出去……”
姜离安抚道:“他尚有求生之志,不必如此悲观。”
程妈妈连连叹气,“一夜功夫就变了天了,真是……大公子的事奴婢也实没想到,这么多年大公子也太能忍了,他人聪明,又极是刻苦,本有大好前程的,可偏偏断了腿,如今又误入歧途,奴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他如今这下场,实在是可惜了!这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怎么就想到同归于尽去了……”
姜离本还在想秦柯的伤,程妈妈连番感叹下来,她心底也生出一丝疑窦,虽然大理寺已经查到了杨子城,可杨子城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若大理寺要往宜州查,一来一去,怎么也要月余功夫,可他却在当天下午,就起了同归于尽之心。
姜离沉吟片刻,“我和秦大公子只见过两面,劳烦嬷嬷说说大公子。”
程妈妈长叹一声,“大公子算是奴婢自小看着长大的了,他当初是个早产的孩子,哎,如今也知道为何早产了,他自小身体不太好,人却十分聪明,三五岁便能出口成章,到了十岁更是私塾里的小神童,断腿之后,大家都以为他这一辈子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可没想到他主动学起商道,还拜了师父,后来学成了,秦氏的生意被他做的越来越大,他一个残疾之人为了收茶收丝绸,天南地北的跑,就算身有不适,也从不懈怠,秦家从前的庶务每年只有一二千两银子的进账,后来被他翻了十多倍!”
“商道虽是下乘,却是比为官难多了,大公子做出了一番成就,府里上下都对他敬重有加,别的不说,从前秦府奴婢这等下人,冬日里只裁一身新袄,还用的是次等棉,后来多亏大公子,大家每年冬天都有两身好棉袄穿,这谁不喜欢!”
程妈妈往正院看一眼,“就老爷对大公子不冷不热,如今也知道缘故了,大公子虽行了商,可要奴婢看,便是如今,他的学问也在三公子之上,又有学问,又会行商,这样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选了这条道,老爷到底有养恩,二公子虽行事恶劣,但也是一条人命,哎,再不济,再不济他跑了就好,为何非要拉三公子垫背……”
汀兰院近在眼前,姜离道:“若你之言,秦大公子是个极有勇有谋之人。”
程妈妈应是,“可不是,秦家在长安城的生意,或许不显眼,但在整个北面的生意,可不是小打小闹,也就老爷北上这四年,大公子也才二十四呢。”
说着话二人进了汀兰院,待入上房,便见明芳正在伺候苏玉儿,苏玉儿靠在床头,容色比前日瞧着还哀颓了两分。
程妈妈道:“如今这秦府摇摇欲坠,姨娘昨夜知道事情因果后,也难受了好一阵子,天明时分才睡了一个时辰,噩梦惊醒之后,便再也睡不好了。”
苏玉儿瓮声瓮气道:“我真没想到是大公子,起先我还在想夫人的病,但如今作恶的是大公子,我倒不知夫人的病是怎么回事了。”
姜离凝神问脉,“这些大理寺会差,你的病忌忧思,莫要多想了,今日我换方子,且先以安眠为要。”
程妈妈拿来纸笔,苏玉儿又问:“三公子那边如何了?”
姜离边写方子便道:“魏姨娘和章平在照顾,你不必担心。”
苏玉儿有些意外,“怎么是章平?”
怀夕在旁道:“秦三公子似乎对他多有恩典,他照料的十分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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