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快步离去,几声吆喝后,沉睡的大理寺上下皆被惊醒,一听外头出了乱子,众人惊震之余,忙不迭穿戴整齐往拱卫司去。
九思一走,值房内就只剩下了裴晏和十安,寡言少语的十安道:“公子,莫非……”
裴晏沉声道:“你去将作监走一趟,随机应变。”
十安不敢大意,立刻抱拳而出,裴晏眼底闪过一抹忧色,抬步走出了值房,他迎风而站,依稀能听见远处廊道里高高低低的呼喊。
若禁中真的只有一人倒无妨,但另外一人该在何处?
他一时看向禁中以南,片刻后,又望向安福门方向,眼底正幽明不定,一道爆炸声凌空而响
裴晏猝然转身,只见东北方向的天穹之中,一抹刺目的烟火正升至半空。
竟是拱卫司的鸣镝!
裴晏不知想到什么猝然色变,他后退两步,至黑暗中腾身而起,掠过大理寺重重屋阁,直往顺义门的方向掠去。
姜离一袭黑衣赶到国子监东北的塔楼时,正看到那一抹升空的焰火!
她眼瞳剧颤,未想到姚璋如此狠性!
这是拱卫司的鸣镝,此鸣镝一出,便昭示有人闯宫,无论哪处衙门瞧见,皆要倾巢而动,禁中除了御林军,还有大周十二卫,再加上各个官署留下的值守侍卫,如此惊动的武卫足有数千,更莫要说宫中还有御林军万数。
姜离胸膛一阵起伏,而她目之所及,顺义门与安福门城楼上的禁军见鸣镝而惊,已纷纷手执火把四下探看,同一时刻,朱雀大街上巡逻的金吾卫也策马赶了过来,这动静不小,连国子监东院内的小吏们也执灯而出。
姜离屏住呼吸,连忙避在塔楼一角。
这塔楼曾是望火楼,四面无窗,只能暂做藏身之用,姜离想到怀夕在禁中的处境,心如擂鼓,她能躲避十人、百人,可如今禁中多半已灯火通明,等拱卫司并十二卫禁军一处处搜查,只认得将作监和大理寺的她怎躲藏得住?
姜离心急如焚,望向顺义门与安福门之间的城垛,那里是怀夕唯一逃生的出口,此刻却有禁军于城头巡视,而城墙之外,亦有金吾卫徘徊,哪怕她到了城头上也必被绊住手脚,但若能引开金吾卫与守城军便大不一样了。
姜离深吸口气,将面巾再往上一拉,探身而出,可就在她即将跃下塔楼时,一道声息忽然鬼魅一般往她身后靠了过来
旋身出掌!姜离以迅雷之势回攻,然而她出手快,来者反应更快,躲她一掌,又以臂相接泄她掌力,砰的一声轻响后,姜离身形一滞。
“是我”
裴晏出声,又往前走来两步。
塔楼内光线昏暗,借着远处城楼上的火光,依稀能看清裴晏眼底的焦灼,但见她人在此地,他又似微微松了口气。
姜离望着裴晏,心底滔浪难平,她通身黑衣,行踪隐匿,他怎么找到她的?显然,他知道的比她料想之中的多的多。
姜离心底疑窦丛丛,可怀夕尚在禁中,她没功夫质疑,暗哼一声,她不做停留,踅身便走。
裴晏见状抢身而上,一把将她手腕捉住,“禁中已乱,引开禁军她也难出来,你不必现身”
话音未落,姜离肘击回去,“少废话!”
裴晏脱手,却并不意外,只闪身挡住她去路,“我已吩咐十安接应怀夕,只需等消息便可,就算无法将人带出,也能让她安然藏身,我们等消息便是。”
怕姜离不愿,裴晏又道:“相信我。”
姜离站在阴影之中,笔挺的身量似一把剑,黑巾之上的眸子更闪着冷冰冰的锐芒,她一错不错盯着裴晏,脑海中回溯起了回长安后的种种。
寿安伯府重逢,他似并不认得她,但当夜便请她验伤,后又请她相助验尸,再到大理寺衙门值房内的霍山黄芽、请她给裴老夫人看诊时的透花糍,这一桩一桩,根本不是她最初以为的故人不识,两不相干。
可这看破不说破又算什么?
姜离忽地一笑,“大人堂堂大理寺少卿,不帮着拱卫司捉拿嫌犯,却在这里阻拦我,怎么,大人是为了薛氏?还是为了太子?”
她讥言相逼,想看他如何应对,可裴晏却只是沉默。
姜离眸子眯起,心底亦生出一股子恼意,见他似一堵石墙一般堵着去路,她冷哼一声出手再攻,裴晏避也不避,先以肩接她一掌。
见他如此,姜离气笑了,“好好,你当我还是从前吗?”
她并不领情,又挥来一拳,这一下,裴晏一把将她凌厉的拳峰握了住,他眉眼微暗,“你知道我为了什么,姜离,你信我。”
姜离胸口剧烈一跳,望着裴晏背光的眉眼,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子久违之感,距离他上一次叫这个名字,已经过了六年之久了。
甩开他的手,姜离似笑非笑,“终于不装了。”
第090章 揭破
顺义门外, 金吾卫武卫越聚越多,城墙上的御林军也人头攒动,到了这一刻,姜离引不引开他们, 对怀夕而言已没有差别。
听见塔楼下的国子监侧门也有动静, 她忙往昏暗中退一步, 裴晏见状也跟她往里走了两步,这方角落可完全遮挡二人,但这么一来, 他们瞬间离的极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