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沉吟道:“信奉邪道所求不止祛除病灾,求功名利禄、求长生不老皆有之,他这样的人,更像是求功名利禄的,他去岁被提拔是三月,如此算来,竟然和程大嫂拜神的时辰差不多,程大嫂那边呢?”
“所得不多。”裴晏沉声道,“如今尚在暗查,已摸排了济病坊与她交好的几个厨娘,还有她去过的医馆、做过活的镇上茶肆酒铺,还有她兄长家里,连她兄长都以为她求神拜佛是常去相国寺的缘故,其他人没见过那副神尊画像,也不知什么无量道,更未听她提过所求神佛有何渊源”
姜离心底又生不祥之感,“无量道时隔多年卷土重来,他们定也明白大周推崇儒释道三家,素来忌讳邪魔之道,因此他们必当谨慎,程大嫂出身不高,冯家则是书香门第,传道于二人的多半不是同一人,但越是如此,越代表藏在暗处的信众已遍布不同阶层,或许已经形成不小的势力,如今他们尚未见光,唯一暴露的二人一个死一个疯,万一他们有何图谋,在明处的人便陷入被动了。”
裴晏应是,“这正是我们担心之处。”
姜离便问道:“陛下可知道了?”
“当夜便知道了,陛下当政多年,也十分忌讳这些巫毒邪道,不可不报。”裴晏说完,怪异地一顿,“此事禀告陛下之后,陛下立刻召来了姚璋,姚璋一听是邪魔歪道,虽也相信是无量道死灰复燃,但他却将矛头指向了沧浪阁”
姜离听到“姚璋”二字便知不妙,此时不快道:“怎会指向沧浪阁?”
“自从秦图南出事,他便笃定我那位师兄一定会回长安,其实他也不曾找到证据,可前次在拱卫司设局后,果真有人闯宫之后成功脱身,你说他会如何想?”
姜离郁闷起来,“他肯定是认死了沧浪阁主就在长安。”
见她如此,裴晏语气和缓道,“毕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之人不多,他那次贸然鸣镝令禁军大乱,惹得陛下很是不快,当时未捉到人就罢了,后来陛下问过数次,他也未找到任何线索,这月余他心底都憋着一股气,如今一听有邪道在长安作乱,于私,他对我那位师兄恨之入骨,多泼一盆脏水正可泄愤;于公,他认为无量道早已销声匿迹多年,如今在长安出现的多半不是北齐的那个无量道,而是有人借无量道之名,行祸乱之事,思来想去,与朝廷有仇、行事狠辣且本就有魔教之风的,也只有沧浪阁了,无量道毕竟虚无缥缈,沧浪阁就具体多了,陛下听了他所言也生此怀疑。”
姜离简直哭笑不得,“不能因为沧浪阁名声不好,就把一切污名栽赃给它啊,陛下不是明君吗,怎么听了姚璋的话就信了?”
“姚璋的父亲姚宪,在当年陛下尚未登基之时,便是陛下跟前最得信任的武将,后来陛下登基为帝,拱卫司是姚宪一手建立,姚宪当年出事之时,也是替陛下南下办差,他死后陛下多有愧责,因此对姚璋的信任几乎等同他父亲。”
裴晏解释完,又叮嘱道:“此言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
“我知道。”姜离心间焦灼起来,“那如今怎么查?不是要给宁珏一个立功的机会吗?若全交给 拱卫司,那岂非任他姚璋颠倒黑白?”
裴晏道:“邪魔歪道非同小可,如今邪道在暗衙门在明,陛下的意思,此事由拱卫司暗查,大理寺协助,至于宁珏,他求陛下将他调去了拱卫司任都尉,的确算有了个机会,至于姚璋,他恨我师兄不假,不吝以最险恶之心怀疑沧浪阁,但此人还有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他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为了一己之私欺瞒陛下,只要他追查到底,证实了与沧浪阁无关,那他便不会再揪着沧浪阁不放”
姜离半信半疑:“此言当真?”
裴晏颔首,“前次动静虽大,但他后来毫无线索,也如实禀告了陛下,这才惹得陛下生气,若想刻意栽赃,他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