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了然,待出院门,又往学舍前楼而去,待回到付怀瑾屋子,便见外头摆着几样家具,屋内的地衣已被掀起,裴晏半蹲在屋子正中间,正在看地砖。
姜离上前来,“怎么了?”
“地砖上有道裂纹,但难断定裂纹新旧。”
学舍是砖木混建,二楼的地板为砖石铺就,又因付怀瑾常年铺着地衣,满屋石砖都十分干净,可正中这块地砖上,却有一道裂纹自北向南贯穿。
裴晏继续道:“这裂纹应是重压所致,结合地衣之上也有两道印痕,此处似乎放过何种重物,或受过何种打砸,亦或曾有高空坠物”
姜离先看一眼屋顶,又看向外头的家具,裴晏道:“已经对比过了,并无家具与地衣印痕和地上的裂纹吻合,其他的家具器物也未发现异常,但在他上锁的抽屉之中,发现了几样辟邪的法器,他似极信鬼神之说。”
姜离随裴晏看去,便见书案一角摆着个紫檀木锦盒,盒盖半开,里头放着坠青金石串儿的金刚杵和一串沉香念珠。
姜离眉头皱了皱,问:“适才袁焱想回长安你可知道?”
裴晏颔首,这时九思上前一步道:“适才他看着我们搜检屋子,看着看着忽然转身跑走,没多时便得了消息他想回长安,可真是奇了,其他人虽也心中惶恐,可明日便是春试,也没人想走啊,也不知他在怕什么”
裴晏站起身来,看向付怀瑾装衣物的箱笼道,“眼下屋内古怪之处有四,地砖与地衣上的印痕,箱笼中的衣物褶皱,不算多的血迹,以及门窗上锁,再来便是付怀瑾胆小辟邪,信鬼神之异,只凭这些,还是极难推断屋内发生过什么。”
此言落定,便是九思都愁眉苦脸起来,“真是奇了,往日也见过失踪的案子,但多半有目击证人,也能推出是如何失踪的,如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的地方还是在自己屋子里,书院就这么大,他还不会武功,到底怎么消失的。”
姜离看向窗格,“还有一处古怪”
她道出窗纸消失之事,又谨慎道:“不过那两夜狂风大作,的确存在窗纸被吹去别处的可能。”
裴晏盯向窗格,九思道:“可是窗格巴掌大小有何用?难道凶手制作了什么机关?”
他说着话,又倾身去看窗格,“凶手如果要做密室机关,倒是可以将绳子一端绑在门闩上,然后另一头掉出窗口,从前门离去之后,再去后窗之下拉绳子,不过……若是如此,那凶手是如何撤走绳子呢?这在二楼,绳子可不短……”
九思说的情形,姜离和裴晏也想过,如他所言,这样长的绳子并不好收走,若是撞见人也极易露馅,此推测虽并不稳妥,但如今线索寥寥,裴晏还是道:“继续查问人证,凶手在书院行凶,绝不可能毫无痕迹。”
话音落定,裴晏扫一眼地上砖裂大步而出,姜离打量了一圈屋子,也一并跟了下去,待回到大讲堂之外,便见薛湛几人还未离去。
见姜离与裴晏同来,有二三学子的目光落在姜离身上,又有人低声与薛湛轻声说着什么,薛湛摸了摸鼻尖,连忙正色而立,虞梓谦站在他身边,正掩着唇轻咳。
姜离目光扫过薛湛,随即走向了虞梓谦,她来了这半日,因付怀瑾之事紧急,还未与虞梓谦打过招呼,虞梓谦见她过来,忙拱手做礼,“薛姑娘”
姜离莞然,“虞公子不必客气,我听你咳嗽之声深沉,可是染了风寒?”
裴晏听见她二人说话,在门口一顿足后进了讲堂,虞梓谦自顾解释道:“是有些不适,二十八那天夜里下大雨,我起初睡得还好,后来被断断续续吵醒,天快亮之时忽然想起在楼下放了一盆墨兰,那墨兰娇弱,本放在一楼栏杆之外见太阳的,我那时睡意也消了大半,便起身下了楼来,就那么淋了一点雨,这两日便咳嗽起来,已请林先生看过了。”
薛湛闻言道:“那天傍晚天色便不对,我们都想到了晚上要下雨,你怎不早点收了?”
虞梓谦苦笑,“白日温书没怎么出门,也未想得起来。”
姜离听得心中微动,“一直断断续续被吵醒?你最后一次被吵醒是何时?”
虞梓谦又咳一声,“应是卯时前后,天最黑的时候。”
姜离这时看向近前的薛湛,“二弟,你那夜何时入睡的?”
薛湛道:“那夜下雨的时候我还在温书,近寅时我才睡下,后来陆续又被雷声吵醒了两次,但我太困了,又都忍着睡了。”
姜离又看向薛湛身边几人,大家也纷纷点头,那叫孔昱升的学子道:“那夜里雷声不断,我们都没能好好睡觉,第二日起来人都发晕,二十九那夜里也是。”
众人皆露赞同之色,忽然,大家齐齐越过姜离看向他身后,姜离回头去,便见袁焱自听泉轩旁的巷道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肩背,面上尽是颓丧。
待到了跟前,姜离忍不住问道:“袁公子,敢问你二十八那夜何时入睡的?”
袁焱纳闷,“我不是说过吗?我一开始被吵醒了,后来忍了半晌才睡着,我也记不清时辰了,只觉过了至少小半个时辰那么久……”
姜离疑惑道:“睡着之后再未醒过?”
袁焱眉头紧拧起来,“我也搞不清是醒了还是没醒,好像醒了,听见雷声沉闷,又好像是做梦梦见雷雨瓢泼,我真的记不清了,反正我清晨醒神之时,屋内的油灯还剩一星豆火,可见我是困的连灯盏都顾不上熄……”
众人闻言各有异色,孔昱升便道:“你莫不是也胆小不敢熄灯吧?”
袁焱眉头一竖,“你少在此阴阳怪气!”
孔昱升轻哼一声不再言语,虞梓谦尴尬地朝姜离解释道:“怀瑾胆子小,若遇到雷雨天气,是经常彻夜不熄灯盏的”
付怀瑾二十八日夜里便未熄灯盏,如此说来便是正常。
姜离应好,视线扫过孔昱升进了内堂,堂内裴晏正在问一个面生的学子,九思在旁做记录,她走去西窗之下站定,轻声问张穗儿道:“那位孔公子是何人?”
张穗儿轻声道:“是利州人,说来也怪,听说他父亲是胥吏之身,家中本不富足,可大抵两年前开始,他钱财花用逐渐殷实起来,后来还定了单独的学舍,住单独的学舍是要加束脩的,还不便宜……”
姜离心中微疑,但一想此事在两年之前,便又转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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