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微微一顿,又道:“且同时,东方嘉树死之后,衙门只查出了一样古怪,说书院之外曾出现过一对做小生意的母子,出事之后那对母子便消失不见了。”
宁珏惊道:“你是说范长佑还有个弟弟?!”
姜离微微摇头,“不……不是弟弟,那威灵仙长在断崖,能冒性命之忧去采药,其中情谊之深自不必说,而当年范长佑之所以无法告知林先生父亲是何手艺人,不是因为他嫌父亲身份贫贱,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患有一种侏儒少颜之症,这等身体残缺之疾乃是天生,且为世人鄙薄不容,令他无法开口”
不等众人震惊,姜离加快语速道:“所以当初出现在彬州书院之外的二人才会被认成母子,而无人能想到,他们根本不是母子,而是夫妻!”
“也只有侏儒少颜之疾,他才能通过狭窄的顶板间隙出入付怀瑾学舍,他才能假冒十三岁的学子,而后一人为厨娘一人为学生,看似毫不相干,却能里外配合,差点就令付怀瑾之死也成为悬案”
姜离言辞切切,末了却沉沉一叹:“也只有父母之爱,才能为了范长佑不惜千里之遥也要报仇雪恨……”
第164章 揭晓真相2
夜如泼墨, 风呜似泣,姜离话音落定,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牧之不敢置信道:“不,这不可能, 范长佑十三岁便已身高五尺, 生得更是挺拔俊逸, 这样一个人,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患有侏儒之症呢?!”
姜离定然道:“侏儒之症并无遗传, 甚至医家也不知为何患病,许多地方将其视为诅咒与畸形,常为世人唾弃不容,范长佑定然也是因此不敢说他父亲是哪般模样, 我想,他父亲自己也因此不敢来书院给范长佑招来鄙薄。”
微微一顿,姜离继续道:“其实当我想到凶手是从顶板进出之后, 我曾犹疑过凶手到底是陶景华还是江麒, 毕竟江麒身形也十分矮小, 也能从钻入狭小之地, 且他与陶景华住在一处, 或许用过他的衣衫也不一定。但我又想到今晨厨房做了辛辣灌肺汤, 他们四人之中,陶景华一口也未动, 彼时,穗儿说今日的学子们因焚尸之事胃口都不佳, 但倘若陶景华根本不是麻州人,而是麟州人呢?麻州嗜辣, 麟州的口味则十分清淡,他根本是害怕用了灌肺汤暴露自己不能食辣的破绽。”
宁珏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那他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能开三石弓?”
袁焱之死虽是机关,但最重要的三石弓必为凶手拉开,再加上谋害林牧之的假山石柱也需极大的力气才能凿断,宁珏不由怀疑陶景华是否有那般气力。
姜离道:“我曾在江湖上看到过一种杂耍戏法,名为‘小儿托天’,便是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孩子,能托起成年男子都难已撼动的两百斤巨鼎,彼时看客们惊为天人,可实际上那七八岁的小儿并非孩童,而是患有侏儒之症的成年男子,他们身量虽不会长大,但骨骼已是成人的骨骼,而这样身体畸形之人平日多受白眼,在杂耍戏法中却是得天独厚,他不仅力大,且能巧置机关,多半是常在杂耍班子讨生活的缘故。”
宁珏恍然大悟,正要再说,对面古松之后响起了一声冷笑
“薛姑娘好生聪颖,连我的生计都猜对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因这声音分明还是陶景华的声音,可比起那个自麻州而来的贫家小学子,此刻这人的说话声粗豪狠厉了不少,哪里还是同一个人?
此言一出,所有目光都投向了古松之后,便见柳元嘉痛嘶连连地从树后移出,而身量矮小的陶景华和云嫂,一人一把柴刀掩藏在柳元嘉身后。
“陶景华!真的是你”
贺炳志挤在人群之后率先开了口,他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三十多岁的成人?我们日日朝夕相处,你怎会……”
不等陶景华说话,裴晏道:“他只怕早就习惯扮演小孩子了。”
陶景华又轻笑一声,很快,他自柳元嘉身后探出半边脸,阴恻恻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一脸愤怒的付宗源面上,又阴沉沉问:“付刺史,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挫骨扬灰,这滋味好受吗?”
“岂有此理!你们!你们还不把他拿下”
付宗源本就怒不可遏,此时更是恨不能噬凶手血肉,他此言一出,柳明程却上前一步,断然道:“不,不许妄动”
他说着亦切齿道:“付大人,你没看到吗?元嘉还在他手中,你想干什么?”
付宗源亦不退让,“他们两个一个体弱多病,一个侏儒废物,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柳元嘉难道会死吗?对峙这么久了!还不拿人是想干什么?!”
“付宗源!”柳明程毫不客气道:“你那儿子自己干的好事,惹出这样的报应,他死了还不够,你还想搭上我儿子?你莫不是怕他们说出你的罪过罢!”
裴晏还未发话,他二人先争执起来,裴晏余光扫过二人,反不着急,他只问道:“陶不,不应该叫你陶景华了,你挟持人质是想如何?”
“在下范林,这是我妻宋萍儿”
假扮陶景华的范林沉沉开口,似乎也并不着急,“我和我妻是为长佑报仇而来,事已至此,我们想的自然是平安脱身。”
“你们休想!你们夫妻二人歹毒狠辣,连害了四人,哦不,五人,你们害了这么多人,还想脱身?!做梦去吧”
付宗源大怒,怒吼之声响彻山林,范林冷笑,“我二人歹毒狠辣?你付怀瑾四人虐杀我长佑之时,你可觉他们歹毒狠辣?!你知道你儿子怎么死的吗?我给他下了不足量的毒,我从顶板上跃下之时,他浑身发软,口舌不清,可他看到我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猜,他是想到了东方嘉树,想到了魏青杨,他知道自己总有这一日,他活不久了,他堂堂侍郎公子,竟开始跪下求我”
“你住嘴,你这畜牲”
付宗源几近溃败,抬步就要往前冲去,柳明程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跟来的柳家仆从亦飞扑而至将付宗源挟制住,付宗源低吼两声,却挣扎不得,待看向裴晏,却见裴晏并没有制止范林的打算,他恨红了眼,却只能在原地悲号。
范林舒爽地看着这一幕,又道:“当初四人皆以他马首是瞻,那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他,我问他,那时谁为主犯,你猜他说的是谁?他说是袁焱”
袁兴武眉头紧皱,却不似付宗源那般喝止,范林目光一扫而过,又继续道:“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跪在我面前,用脸贴我的鞋面,像狗一样!好啊,原来你们这些达官贵胄在生死之时和猪狗也没有区别,所以我把他吊了起来!”
“你住口!你这下地狱的畜牲!”
“我把他像猪狗一样倒吊起来,只在他脖颈上捅一个细小的口子,他的脏血便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很害怕,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当初,他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是这样害死我的长佑”
范林的语气陡然凌厉,“他们戳瞎他的双眼,在他面上刻字,放他的血,断他的腿,这些畜牲不如的东西,当然要用比猪狗还惨的法子受死,我不仅放他的血,我还剜了他的眼睛断了他的筋脉,他叫的好惨啊”
付宗源骂哑了嗓子,人亦痛吼着瘫跪在地,范林爽气地道:“后来,我把他的尸骨剁的比猪肉块儿还小,他的五脏肠肚简直比畜牲的还要臭不可闻!本来,你这朝之蠹虫也是要死的,但可惜了,可惜她们来的太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