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眼也不眨道:“谨慎为上。”
宁珏一时语塞,又拿姜离没办法,只好悻悻而去。
姜离守了整日,黄昏时分张伯与穗儿来时,便见姜离满面疲惫,张伯极不好意思,忙让穗儿去取膳食送入幽篁馆。
“时辰不早了,姑娘用完膳可今早歇下,今夜我守在此便可,姑娘放心,我照顾了老先生一辈子,照顾病人的事我十分在行。”
姜离自然信得过张伯,“既是如此,那我明晨早早过来施针。”
交代两句后姜离自回幽篁馆,待用完晚膳便已近了二更,没多时,宁珏一脸疲惫回来,姜离迎出来道:“如何?可查问到什么了?”
宁珏哑着嗓子道:“别提了,问了一整日证供,我人都问傻了,还有几个人没问完,却也没问出关键线索来,不过,我去孔昱升屋内查看了一番,发现他一应用度都并不算差,方院监说他出自胥吏之家,这可不像。”
姜离往学舍方向看了一眼,“你离开之时可锁门了?”
宁珏颔首,“当然,师兄交代过。”
见他一副腰酸背痛之态,姜离便道:“那不必问了,剩下几个人明晨再问好了,反正裴少卿至少也是下午才会回来。”
宁珏略一犹豫,“那也好,那你也早些歇下。”
姜离应好,随即入西厢更衣而眠,很快,整个幽篁馆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夜凉如水,不远处的得真楼内,江楚城师徒二人居于二楼,也一早就熄灯歇下,一楼东厢之中,张伯合上门,靠在西窗之下翻着一本泛黄书册,他一边翻看一边往北面靠墙的罗汉榻上瞧,见孔昱升呼吸平缓也略安下心来。
案几上一灯如豆,随着时辰流逝,灯花噼啪作响,张伯意识也昏沉起来,他强撑着打起精神,直到某一刻,一丝若有似无的烟气自西窗一角流泻而入,张伯身子晃了晃,继而软软滑倒在了长榻之上。
窗内外寂静片刻,忽然,一抹银芒自窗扇间探入,上下挑动后,夜风随着应声而开的窗扇“噗”地吹熄了灯火,紧接着,一抹身影悄无声息地跃进屋内。
罗汉榻上,本昏寐不醒的孔昱升有所感应一般睁开眸子,看着越来越欺近的黑影,他惊恐地出了声,“是、是你”
第169章 乱上加乱
听到孔昱升开口, 来人脚步微顿,似没想到他竟醒了。
而见他驻足,孔昱升心底恐惧更甚,立刻嘶声喊道:“来人, 救、救命”
他拼尽了全力, 可也只有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点儿气声, 意识到不妙,他瑟瑟地往锦榻一角缩去,“不、不要过来, 我、我已经重伤,我神志已损,你……你何必多此一举,我、我不会乱说的……”
他急于自救, 话语里满是哀求之意,但越是紧张,嗓子越哑似蚊蝇, 莫说已经陷入酣睡的其他书院之人了, 便是屋内的黑影都听不清他的言辞, 而他这幅重伤可怜、奄奄一息的模样, 对来人而言, 更似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忽然, 来人嘲弄地轻笑了一下。
听到这笑声,孔昱升带上了哭腔, “你、你此刻杀我,不、不可能毫无破绽, 本来……本来明日他们便要下山了,你何故如此?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 你此来简直是自曝己短,你……你不能杀我……”
“谁说我要杀你?”
来人轻蔑地开了口。
孔昱升一愕,颤声道:“不杀我?那你来此是做什么?你身份贵重,我于你不过是一微贱蝼蚁,你何必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你看你,你现在脑子不是很清醒吗?”
来人说着话,脚步缓动,朝罗汉榻越靠越近,“虽说薛泠只有三两分把握治好你,可我和元嘉可不敢堵这两三分可能,如今听你言辞,可见我来的是对的”
“不,不不,就算我没有真的疯傻,我往后也入不了科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我会回老家,会消失,你尽可安心,求你”
孔昱升哀求更盛,来人却冷冷道:“安心?怎么可能安心?除非”
他往袖中摸去,很快手中多了一物,“除非你真的变成个疯子。”
孔昱升呼吸急促起来,“你、你要下毒?”
眼见来人越走越近,孔昱升抖若筛糠道:“不,有薛姑娘在,下毒也会露出破绽,她会救我……届时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你和柳元嘉的丑事揭在人前,你若……你若现在放我一马,我明日自会是个傻子疯子,求、求你了”
见来人毫无手下留情之意,孔昱升拼尽最后一点儿力气,“不,你不会成事的,有薛姑娘在,除非、除非你毒死我……”
来人行至罗汉榻边,又倾身拿起案头上放着的茶盏,一道窸窣之声后,来人倾身,一把揪住孔昱升拖到自己面前,离得近了,孔昱升方看清了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子的眉眼。
他怕的牙齿“咯咯”作响,来人却轻笑了一声,“你放心,这种毒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受些许痛苦,明晨醒来之后,便会彻底人事不知,疯也好傻也好,你自己无知无觉,便也说不上痛苦。”
“不,薛姑娘会发现,她”
孔昱升奋力仰着脖颈,来人却已捏着茶盏递送到了他嘴边,见他如此反抗,来人兴味一笑,“只要入你口中,便无人能发现,八年前就在这书院之中,曾有一个同样半痴半傻之人试过,这么多年了也无人发现,你安心去吧”
“八年前?八年前你害了谁?你”
孔昱升厉声喝问,来人却没了耐性,只毫不留情地将冷茶往他口中灌下,可就在这刹那,“啪”的一声巨响,紧闭的正门被人踢开,几乎是同时,一道破空声来,黑影手中茶盏应声而碎,他尚未反应过来,冰冷的剑刃已经架在了他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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