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源连忙拱手,“是,多谢大人,若能为程大夫伸冤,我下半生也能安稳度日了。”
待马源离去,裴晏看向姜离,“你有何猜测?”
姜离看向裴晏,“这一切都太巧合了,程秋实没救回来的书童七八岁,与皇太孙正是一个年纪,这两个孩子在腊月中过世,他们过世之后,程秋实便停止炼药,而很快,皇太孙便在除夕夜过世,前后就差了半个月。且我还记得,当年皇太孙染病之后久治不愈,也是因后遗症之故,他的肺脏与肾脏为病邪所侵,也一度出现过那两个孩子的症状。而程秋实后来生了离开王府之意,会否是他也想到自己活不久了呢?”
裴晏面色陡然寒峻,“你是说,程秋实不是没救过来人,而很可能是他在用那两个孩子”
医者仁心,姜离最不愿往此种可能想,但事到如今,她只能用医家所学往最坏的可能推演,她深吸口气道:“他很可能在拿那两个孩子试药。”
裴晏惊心道:“得找到那两家人查问当年细节。”
姜离颔首,想到离查明真相越来越近,她不禁有些心潮起伏,“如果程秋实当真用那两个孩子试药下毒,那肃王之罪便是板上钉钉,只是我们还需要证据。”
说至此,她定神道:“肃王身边有人试毒,但最终这毒还得送入东宫让皇太孙服下,当年有机会接触到东宫用药的,除了那一众太医,还有贴身照看皇太孙的侍婢宫人,但这些人后来都被处死,已无人证,可惜宁珏如今还被关着,否则倒可想法子见宁娘娘”
话音落下,却见裴晏面覆寒霜未接话,她便问:“怎么?”
裴晏深长道:“若按你所言,肃王府的程秋实负责炼药试药,但他只是个府医,手还伸不到替皇太孙诊病上去,那么想办法将毒药送入东宫的,会不会正是白敬之”
姜离脑海中闪过一念,一切似乎都明晰起来,“确有此可能!”
第196章 肾痨之疾
翌日清晨, 姜离带着怀夕到白敬之府上时,岳柏恩已到了两炷香功夫。
他今日多带了两个医师,见姜离过来,指着满屋子案卷道:“薛姑娘, 昨日我已将屋内卷宗大概分了类目, 和白珉商议之后, 所有旧年记录他都不留了,近两年的案卷,关于小儿病和妇人病的我们也可带走, 另有三五本敬之这些年自编的医书手稿他要带回去给嫂夫人留念,如此便简单的多了”
姜离看着满屋案卷倒有些动容,“白管事有这份心很是不易。”
这些医家记录可算白敬之毕生心血,若白珉存歹心, 便是拿出去典卖也有医家愿意高价收买,可他如今竟将十之有九都捐献了出来,实在令人感佩。
姜离便挽袖近前, 视线缓缓扫过眼前案卷, 忽然拿起一卷道:“白太医不仅医术精湛, 还极通药理, 竟还去过这样多地方采药”
姜离手中拿着的是一本药草志, 多记载着白敬之这几年在外任职时, 去各处名山大川采药时的见闻,尤其将百药习性与药理记录的极其详细。
岳柏恩便道:“姑娘有所不知, 白氏祖上乃是药农起家,后来行医济世有了声望, 但药理仍是白氏医道之根基,他们幼时开蒙所学的不是千字文, 而是神农本草经,你便知白氏多执擅此道了,早年间敬之为医工时,便管着衙门采购药材的差事,不管是哪家送来的药材,他只需一眼看过去便能明辨优劣,当时外头的皇商人人都怕他。”
姜离面露佩服,“原来如此,有白太医掌眼,想来送入内宫的药材没出过岔子。”
岳柏恩笑道:“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白珉自外走了进来,他身着麻衣,身后带着两个小厮,二人手中拿着托盘,是来送茶点的。
见了礼,白珉叹道:“如今府里剩下的人不多了,难免照顾不周,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说着茶水递了上来,姜离便问:“白管事开始遣散仆从了吗?”
白珉道:“是啊,本来这些事老爷已经安排好了,按理,要等月中我们离开之时他们才能回乡,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留下也害怕,想走的我已经让他们走了。”
姜离不禁道:“如今案子还未查清楚,就这么走了吗?”
“姑娘放心,这些都是禀告过裴大人和龚侍郎的,都是确定与案子无关之人。”白珉话音落下,见岳柏恩空着手未动茶点,便自己端着茶盏上前来,“大人请用茶吧,这么多案卷,今日只怕也是看不完的”
岳柏恩手中还有一卷书册,闻言目光留在书册之上,单手来接茶盏,待他将茶盏拖住,白珉便松了手,可就在他松手的刹那,那茶盏摇晃着一倾,直直朝着岳柏恩身边桌案滑落下去,“啪”的一声,茶水尽数倒在了桌案卷宗之上。
这变故吓了众人一跳,姜离转头一看,先瞧见岳柏恩被烫的直甩手,“岳大人”
“别管我别管我,先救册子!”
热茶滚烫,岳柏恩顷刻红了掌心,袍摆也被茶水打湿,他抖着袍摆后退两步,姜离几人只好先听他的去救被打湿的书册。
“还好还好,只有最上面的被打湿了。”
前来帮忙的医师松了口气,姜离也连忙抱起一摞书册移位,可就在她将书册放置在另一侧桌案上时,一本夹在中间的文卷引得了她的注意,她抽出那本案卷,刚翻开看了两眼眼底便是一亮,“白太医还研究过肾痨之症?”
此言一出,太医署三人都看了过来,岳柏恩轻咦一声,顾不上掌心之痛,先两步上前来,“肾痨之症?没听敬之说过啊,这上面的医案还不少呢”
这便是宁珏提到的案卷,当日宁珏黑灯瞎火未看明白,此时姜离却看得有些心惊,“这些病患……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子,除了肾痨之症,还有不少并发之症,都是病入膏肓之人,白管事,白太医怎么会给这么多人看病?”
白珉闻言有些纳闷,近前看了看,一时想起了什么,“小人想起来了,这些病患多是老爷在地方上看过的,小人也不懂,反正这些年老爷时常记录此症,此症多为绝症,老爷或许是想研究治法,想来也没什么古怪的吧?”
姜离不禁问:“白太医只给二十到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看?”
白珉迟疑道:“小人也只粗通些药理,若未记错,老爷给其他年岁的男子女子都看的,但只记这些人的病况”
说着话,他扫视了一圈屋子,“这案卷……从前老爷十分宝贝,如今……罢了罢了,若大人觉得有用,便一并带回去吧。”
岳柏恩又道:“确是古怪,看来敬之只想深究这个年岁的男子肾痨,难道从前敬之在此症上有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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