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泽一贯从容,此刻却把指甲扣进手心,浑似没了痛感。
华瑶震惊之余,忍不住问:“就算你父亲被贬,沦为贱籍,总有琅琊王氏的照应,究竟是谁,非要对你们赶尽杀绝?那个人……”
杜兰泽如实相告:“是您的兄长,高阳东无。”
华瑶猛灌自己一口茶水:“那就不奇怪了,高阳东无,是个疯子。”
她甩开茶杯,执起杜兰泽的手腕:“既然如此,你想不想报仇?”
杜兰泽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您敢不敢弑兄?”
“为什么不敢?”华瑶喃喃自语,“如果皇兄知道我想登基,皇兄会立刻杀了我。”
杜兰泽看着华瑶,却没有回应她。
华瑶缓缓道:“你教会了我剿匪之道,我还想问你一句,值此内忧外患之际,赋役繁重,豪强兼并,民何以强,国何以立?”
杜兰泽道:“平定外忧,肃清内患,改革法制,惠及民生……您若要施展抱负,必须把朝政大权握在手里。”
紫砂炉中的火苗早已熄灭,华瑶心中的野火烧得正烈。她与杜兰泽四目相对,极为恳切道:“兰泽,我说过,你我本是同道中人,今日又推心置腹,互相交了底,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才学当世无双,难道你甘愿从此埋没吗?等我日后上位,我必定会废除贱籍,发落高阳东无,还你清白门楣,为你全家沉冤昭雪。”
隐秘的内室里,华瑶一字一顿道:“兰泽,你要信我。”
杜兰泽屈膝下跪,向华瑶行了大礼:“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殿下以诚心待我,我必诚心侍奉殿下,愿效犬马之劳,结草衔环相报。”
第8章 不畏浮生白首 昏君和香妃
当天傍晚,谢云潇住进了县衙的厢房。
谢云潇点燃一盏油灯,在灯下擦拭长剑,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谢云潇放开了剑柄,他已经察觉到了华瑶的声息。
华瑶很客气地招呼道:“小谢将军,你能给我开门吗?”
谢云潇打开房门:“能不能换个称呼,别叫我小谢将军?”
华瑶走进室内,随口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谢云潇尚未回答,华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的亲朋好友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华瑶从他的双眼中望见了自己的倒影,又因为他的瞳仁是琥珀色的,她恍然以为自己被封存在澄澈明净的琥珀里。这一时之间,她忘
记了自己的来意,如同品鉴珍宝一般,长久地凝视着他。
谢云潇低声问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华瑶反问:“难道我不能看你吗?”
谢云潇不自然地偏过脸:“没什么好看的。”
华瑶调侃道:“你可真是太谦虚了。”
她把怀里的紫檀木盒递给他:“我来给你送东西,这个盒子里装的是玉山雪蕊,我从京城带来的花茶。”
谢云潇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他指尖一动,匕首出鞘三寸,刀刃寒光凛冽。
华瑶的语气依旧平静:“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用匕首刺我吗?”
谢云潇旋转刀柄:“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太没良心?”
他把刀柄朝向华瑶:“凉州精铁锻造的匕首,请收下。”
华瑶接过这把匕首,仔细观察,刀刃真是锋利之极,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
凉州的冶炼工艺密不外传,华瑶的大皇兄和二皇兄也喜欢收藏凉州的兵器,如今,华瑶拿到了凉州出产的精铁匕首,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华瑶诚心诚意道:“谢谢你,小……”
华瑶正准备说“小谢将军”,忽然又想起来了,谢云潇让她换个称呼,她改口道:“潇潇。”
谢云潇道:“你说什么?”
华瑶认真地喊了一声:“潇潇。”
她自顾自地解释:“你不喜欢‘小谢将军’这个称呼,那我私下里叫你潇潇,怎么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
谢云潇试探道:“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廖,出自《诗经·风雨》,殿下是否明白这句诗的深意?”
谢云潇的语气庄重严肃,像是学堂里的老师,正要为学生传道授业解惑。诚然,讲解文章,论述道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插科打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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