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召集了秦三、祝怀宁、谢云潇、白其姝、齐风等人,连夜与他们商量破敌之策。
与此同时,虞州本地的官员,也派人连夜把“公主率兵出征秦州”的消息送到了京城。
*
昏黑的夜晚过去了,晨曦初现,天边微露一层鱼肚白,京城仍然处于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中。
通宵未眠的打更人走街串巷,一边走路,一边敲响一面锣鼓,总共敲了五声,意味着五更天已过,天也快要亮了。
打更人穿过一条大街,距离三公主的府邸还有远远一段距离,他们便不敢再往前走了。
这一座公主府十分壮丽,处处彰显着皇族的富贵气象,正门之前的两座石狮子足有一丈高,公主府中的楼阁巍峨如山,辉煌的灯火彻夜不休,犹如银河倒泻,与星月同辉共明,与苍穹遥迢相应。
寻常百姓每每路过此地,几乎都不敢直视,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对于皇族的强烈畏惧感。
众所周知,三公主高阳方谨是皇帝的嫡长女,她的生母是孝仁皇后,她的养母是文德皇后,她的外祖父还是当今朝堂上最有权势的内阁首辅。在这世上,似乎没有几个人胆敢得罪她。
然而,就在今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方谨略微动怒了。
方谨正坐在自己寝宫的床上,身边还躺着一位衣不蔽体的美人,可惜美人的柔情也无法化解方谨的不悦。
这位美人名叫申则灵,今年也才二十岁,乃是户部郎中的次子。他发如墨染,肤如玉琢,身形修长而健朗,骨肉匀称而精壮。方谨格外喜欢他这幅皮囊,赐给他的寝衣都是轻纱所制,薄如蝉翼,难以蔽体,他从未显露过一丝一毫的不快,总是礼数周全地叩首谢恩。
他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洞察秋毫,能说会道,极其擅长迎合方谨的意愿,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眸更有点漆般的深邃明亮,因此深受方谨的宠爱。
申则灵刚满十八岁的那一年,就嫁给了方谨做侧室,从那时起,方谨就没亏待过他,他经常觉得,方谨对他,似乎比对驸马还要好一些。
驸马顾川柏出身于绍州顾氏。
这个顾氏是大梁朝著名的清流世家,也被天下读书人所推崇。
顾川柏未满十六岁时,便因他相貌俊美、文采风流,而得了“栖霞客”的美称,后来顾川柏连中三元,心气更高了,也有了“蟾宫客”的别号。
顾川柏和方谨成婚多年,几乎从未争过宠,总是摆出一副假清高的样子,偶尔还会故意激怒公主,这让申则灵觉得他不可理喻。
诚然,顾川柏的才学远在申则灵之上,但是,伺候公主,靠的又不是笔杆子,大家同在公主的后院,争的是情,夺的是宠,抢的是势,凭的是运,谁又比谁高贵?
若不是因为顾川柏的家世显赫,那个正室的位置,也不见得会轮得到他顾川柏。
比起顾川柏,申则灵更懂得如何侍奉公主。
他牵起方谨的手指,慢慢地吮吻她的掌心,就像在亲吻一朵盛放的牡丹花,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牡丹的芬芳浸染了。
方谨却说:“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申则灵跪在床榻上,恭敬道:“遵命。”
说完这两个字,他又抬起头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从方谨的唇边划过。她笑了笑,施恩道:“今晚再
过来侍寝。”
申则灵不禁问道:“我能伺候您一整夜吗?”
方谨眉梢一挑,他自知失言,连忙补救道:“只是待在您的床上,我的心就不受自己控制了,尽会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请殿下降罪……”
方谨仍未给他言语上的答复。她朝他勾了勾手指,他跪坐着靠近,她又笑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她眼中的情绪是极淡极淡的,好像天边飘过的一朵浮云,没有形状,也没有色彩,更不可能因为他的任何言辞而翻起风雨——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却丝毫不难过。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高阳家的皇子或公主动心,这些皇族生来就享尽了荣华富贵,自幼修习帝王之术,看惯了朋党之争的丑恶。他们的心都是冰冷的,却有无数人愿意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方谨拍了拍申则灵的脸颊,还在他的脖颈上轻拧了一把,弄得他又疼又痒,又酥又麻,他哼都不敢哼一声,把头埋得低低的,尽量展现出一副顺从的姿态。他轻轻地念道:“殿下……”
他的声音也很讲究,既低沉,又婉转,还有一股无穷无尽的缠绵之意,环绕着“殿下”这两个字,仿佛能从字句之间抽出一把纤毫毕现的情丝来。
方谨却仿佛没听见他的呼唤,只是吩咐道:“你走吧,别磨蹭了。”
申则灵立刻起身,披好衣裳,穿好鞋子,匆匆走到了屏风之后。他还没离开这间屋子,方谨便喊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让侍女去通传顾川柏、杜兰泽以及一众近臣前来觐见。
申则灵刚听见“顾川柏”的名字,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慢慢地收拢自己的衣衫,等他穿戴整齐,走出寝殿,刚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顾川柏、杜兰泽等人。
杜兰泽停下脚步,屈膝朝着申则灵行礼。
申则灵点头致意,顾川柏也对申则灵笑了一下,笑容中不带一丝愉悦,却有一种颇为诡异的探究。
杜兰泽也隐约察觉到了,顾川柏对申则灵的敌意。
顾川柏仔细地看了看申则灵的脖颈,当他发现几处青红交加的吻痕,他的眉头就皱了一皱,似乎不想在寝殿前多待一刻。
顾川柏转身走入了殿内,因他的脚步略急,飘逸的锦缎袍角都扬过了门槛,他甚至没和申则灵打一声招呼——按理说,他应该和申则灵以兄弟相称,正如皇子的正妃会把侧妃叫做“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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