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在意的,不仅仅是方谨对他的冷落,更是他家族的兴衰荣辱。他此生不可能再入仕途,除了攀附皇族,别无他路。只要他走错一步,整个家族都会被他牵连,落得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他若想赢,就必须辅佐方谨,博取她的信任,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这又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她无情无爱,多虑多疑,生来凌驾于众人之上,众人只能虔诚地跪在她的脚边,乞求她的垂怜,却不能奢望她的宠幸。哪怕他毅然决然地为她赴死,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有苦无处说,有恨无处发,恨不得天降一场大火,烧毁这个混乱而污浊的人世,把所有的痛苦、卑劣、灾难、凶祸一并消除,他就不用再为自己勘不破的世事而劳心伤神了。
正当他烦躁之际,方谨的侍女过来传话,说是公主邀他今晚戌时共用晚膳。
今天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又称“春浴日”,按照宫规,今夜将由驸马伺候公主沐浴,并为公主侍寝。
顾川柏原本以为方谨不会宣召他,没想到她还是顾及了君臣之间的礼制,给他留了一点体面。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焚香,又换了一件崭新的纱罗绸缎衣裳,还在腰间挂了一块鸳鸯玉佩——这是方谨八年前送他的生辰礼。
戌时将至,顾川柏不紧不慢地赶到了方谨的寝宫,杜兰泽刚好从另一扇门中走出来。她对他屈膝行礼,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仍然保持着一副沉稳平静的神色。
顾川柏低声问:“公主为何传你觐见?”
“请您原谅,”杜兰泽微笑道,“未经公主允许,微臣不能回答您的问题。”
顾川柏也淡淡一笑:“杜小姐既聪慧,又守规矩,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你自当勉力侍奉公主,真心实意地为她排忧解难,这是你为人臣子的本分所在。”
杜兰泽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恭敬:“是,多谢您的提点。”
顾川柏无法从杜兰泽的言行中挑出错来,便转身走进了内室。他看见方谨坐在一扇屏风的后侧,那屏风是一块羊脂白玉精雕而成,通透而滑润,泛着一层清冷的光泽,方谨的身形也被衬得影影绰绰,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离他很远似的。
他半垂着头,低声道:“殿下。”
方谨合上手里的折子,懒洋洋道:“脱了衣服,过来伺候我。”
顾川柏一边解开自己的衣带,一边径直走向了方谨,当他站到她的面前,他已是衣衫半解、颈肩微露。无限的春情自此而盛,她仍未用正眼看他,只是抬起手指,轻敲了一下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