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大理寺卿还是希望杜兰泽能透露一些蛛丝马迹。
杜兰泽先后服侍了华瑶、方谨两位公主。她肯定知道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理寺卿收敛了一切情绪,慢声细语地说:“是,审问到此为止了,杜小姐可以走了。风雨楼一案过去了四个多月,你记不清当时的状况,这在情理上是说得通的。倘若你又想到了案件相关的细节,请你写信寄到大理寺……”
杜兰泽不经意地说:“我在山海县待了不到半个月,依稀记得山海县的民众笃信佛法,葛巾顺应民心,修建了几座寺庙。四公主的侍卫凌泉正是死在了寺庙附近。方才主簿大人也提到了赵惟成,赵惟成是虞州的武官,他与葛巾形影不离,这倒是一桩怪事。”
主簿笔速如飞地记下了杜兰泽的供词。
杜兰泽微勾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刑堂,关合韵还跟在她的背后。
他们走了几步远,关合韵忽然提醒道:“大理寺的官员优待你,横竖都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
杜兰泽感叹道:“公主的大恩大德,我始终铭记于心。”
关合韵见她神情真挚,不似作假,便也不再与她谈话。无论她有多聪慧,她只是一具血肉之躯,她被方谨牢牢地掌控着,注定要为方谨奉献一切身心。
*
时值仲春,天气逐渐转暖,秦州芝江一带的秩序也在逐渐恢复。
芝江沿岸的土壤十分肥沃。春耕才刚结束不久,稻田里的秧苗都开始分叶拔节,头戴斗笠的农民仍在田埂上忙活。
临近傍晚,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华瑶抬头望着天空,只见烟雾缠绕着晚霞,消散在夕阳的余晖里。
华瑶小声说:“你有没有想过,天空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谢云潇牵住华瑶的手腕:“大概是虚无缥缈的宇宙洪荒。”
华瑶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她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谢云潇的手背,停在他坚硬的拳峰处,稍微挠了一下,他忽然握紧她的手,与她说起了正事:“最近几日,京城是否传来了新消息?你已经占领了秦州东境,北境也在你的控制之中,京城不可能没有异动。”
华瑶表现得十分平静:“再等等吧,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姐姐一定会传令给我,强迫我交出兵权。”
华瑶没受到方谨的影响,仍然保持着不错的心情。
如今她率兵驻扎在秦州的永安城,当地的民众将她视作神明,凡是她经过的地方,都有民众高声呐喊:“公主殿下仁德广布!公主殿下恩泽深厚!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公主殿下万事如意!”
在那一声声的赞颂之中,华瑶本就顽固的自信心越发膨胀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展宏图。
今天下午,华瑶和谢云潇一同出城,巡视周边村落。
华瑶准备在秦州东境的土地上培育农作物,凉州的商人已经为她送来了土芋、红苕的种子,还有一群擅长栽种此类作物的农民。
华瑶在乡野间巡视了一圈,正如她预料的那般,不少村庄已经恢复了往日生机,大有欣欣向荣之象。
华瑶顿时振奋起来,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在她管辖的地界之内,战乱的阴霾正在消散,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但她并不满足于这一份功劳。
她还要振兴农业,解决饥荒。
启明军收编了精兵七万多人,这七万多人的粮饷必须及时供应,军队的粮草自然是重中之重,百姓的口粮也不能短缺。
华瑶一边思考,一边向前走。她望见了远处的数百亩荒田,田地里长满了野草,乍看起来也是绿油油的。
华瑶打了个手势,召来了她的侍卫。她命令侍卫去军营传信,挑选一批士兵驻扎在永安城之外,开垦荒田,栽种庄稼,与农民齐心协力,培育出产量更高的农作物。
这一番安排完毕,华瑶打道回府。回程的路上,她还对谢云潇说:“永安城的水路四通八达,我在永安城发展农业,可以把粮食运往秦州全境。而且,这里的气候类似于凉州的东南部,栽培庄稼的办法也适用于凉州。”
谢云潇道:“你还要改革凉州的税制和分田制,每一项政令的实施都不容易,我预祝你一切顺利。”
华瑶道:“你嘴好甜。”
谢云潇怀疑她下一句就是“让我尝尝你有多甜”,他略微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从她眼中窥见了他自己的倒影。
她又问:“你是不是想亲我?”
马车行速飞快,车帘遮挡了窗外的暮色,光线变得朦朦胧胧,谢云潇身上的衣袍似是笼了一层雾气,很不真切,华瑶没来由地记起谢云潇说的那句,天空之外的世界是虚无缥缈的。
华瑶走神了几个瞬息,谢云潇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既轻柔又克制,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华瑶往他怀里一钻,闻着冷冽而清雅的香气,像是远离了世俗的尔虞我诈,归于一派宁静自在。其实她也不太明白,此时此刻,为何会有心旷神怡之感?或许是因为她的坐姿很随意,心情就很放松吧。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驶进了永安城,华瑶正想撩开车帘,侍卫忽然传来急报。
马车停在城墙之下,守城士兵的盔甲反射的冷光照到了车门的边上,传信的侍卫什么也没说,只把一份邸报和一封密信交到了华瑶的手里。
华瑶打开密信,看到了方谨的命令。方谨言简意赅,指使华瑶立刻率领四万精兵返回京城。这是华瑶意料之中的事情,她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随后,华瑶又打开了邸报,这一次,她的手指因为用力掐紧报纸而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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