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港的胥役和工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他们吓得心惊胆颤,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又见战船的旗帜上绣着“启明”二字,他们慌忙跪在地上。
战船陆续靠岸,岸上的启明军越来越多,多达数万人,皆是精兵强将。只在一刻钟之内,启明军排好了军阵,就从杏花港出发,走向了永州腹地。
启明军行军路上,齐声高喊:“远望天边启明星,人间正道已分明!扫荡天下不平事,何愁天下不太平!清君侧,平战乱,复社稷,救国难!!”
沿路的官民俯伏跪听,丝毫不敢违逆。
永州的战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京城御林军爆发内乱之后,御林军的军规荡然无存,叛党乱兵分布于永州各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永州北境虽有谢家坐镇,谢家却也不能顾全方方面面。永州城乡各处,皆有兵祸之苦,因此而丧命的死者不在少数。
华瑶的心情十分沉重。她坐在一辆战车里,眺望窗外的景象。
前往扶风堡的路上,恰好经过一片农田,田地已然荒废,无人收葬的尸骨横躺竖卧,竟无一具全尸,皮肉都被剃光了。
不久之前,此地闹过一场饥荒,后来官府与乡绅一同开仓放粮,情况才好转过来,却还是比华瑶预想得更差一些。
启明军的士气反倒高涨了。
士兵见到永州的惨状,更信任华瑶,也更尊敬华瑶,只当她是活神仙,来到人世间救苦救难,今日的永州,正是昨日的秦州。
众多士兵又喊道:“远望天边启明星,人间正道已分明!扫荡天下不平事,何愁天下不太平!”
他们对华瑶的敬畏,其实也是源于恐惧。他们恐惧战乱、灾祸、病痛、饥荒。单凭一己之力,他们永远无法从痛苦中解脱,哪怕他们暂未遇难,也难免担惊受怕。
只要加入启明军,便有神光照拂,还有神天庇护,公主的神力保佑他们,生前死后都不用受苦。
正因如此,不少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华瑶放下了车帘。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又摆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她左手扶着软枕,右手搭着腰间剑柄上,随时都能拔剑出鞘。
华瑶悄悄道:“杏花港的对岸是绍州,你应该知道吧,绍州是姐夫的老家。你觉得,姐夫会派兵来追杀我吗?”
华瑶的姐夫顾川柏,也是一位世家公子。他出身于绍州顾氏,却做了皇帝的耳目,理所当然的,顾氏在绍州根基稳固,据说也囤积了钱粮兵马,或许顾氏也存了几分谋反作乱之心。
谢云潇应声道:“方谨家法极严,顾川柏足不出户,终日在家中操持家务,大抵是无暇顾及你……”
华瑶轻轻地笑出声来。
她打断了他的话:“你真有趣。”又牵住了他的手:“没人比你更适合做皇后了。”
他们二人的十指相扣,如同连理枝一般交缠着。她正想和他说几句悄悄话,又听见了侍卫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华瑶打开车窗,侍卫在车外禀报:“启禀殿下,前方五里处,驶来一队人马,为首者自称是‘岑清望’,岑家长公子。”
华瑶略微偏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来做什么?”
侍卫毕恭毕敬道:“岑公子说,他奉命前来迎接公主。御林军的逃兵败将已在山中落草为寇,约有数千人之众,他为公主引路,便能避开贼寇。”
华瑶道:“他奉了谁的命?”
侍卫道:“岑公子并未说明。”
华瑶又道:“他带了多少人马?”
侍卫道:“约有四百人。”
华瑶不禁又起了疑心。
岑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原本号称“虞州岑家”,后来又举家搬迁,从虞州搬到了永州,距离京城更近了一步。
岑家的家主膝下共有两子三女,个个都是才貌双全。长公子岑清望今年也才二十四岁,风华正茂,博学多才,早在三年前就中了举人,迄今也没定下婚约。太后曾经考虑过,将他许配给华瑶做正室,华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岑清望的弟弟名为岑越,也是岑家的二公子,他比岑清望小两岁,才学却在岑清望之上。未及弱冠之年,他拜入谢永玄的门下,也是谢永玄的得意门生。
由于岑越与谢永玄的师生关系,坊间也有传闻说,岑家早已投靠谢家。岑家之所以从虞州搬到永州,正是为了向谢永玄投诚。
谢永玄是谢家的家主,也是谢云潇的祖父。
去年秋天,谢云潇在京城筹备婚事,也与岑家打过交道。岑家二公子岑越暂住谢家,谢云潇与岑越时常碰面,虽没说过几句话,却也认识了几个岑家人,岑清望正是其中之一。
报信的侍卫离开之后,谢云潇道:“我在京城见过岑清望。”
华瑶忍不住问:“岑家真的投靠了谢家吗?”
谢云潇低声回答:“不知道。”
华瑶心想,谢云潇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谢家在永州北境的势力极大,华瑶又率领了一众精兵强将,浩浩荡荡地步入永州。岑家虽是声名在外,却无兵力与财力支持,料想岑家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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