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深吸一口气,又屏住了呼吸。她的听力极强,能听见十丈以内的细微动静,风声雨声雷声接连不断,她全神贯注地听着,隐约察觉到了杜兰泽的声息。
华瑶道:“杜兰泽就在临芳斋,我把她抱出来,你去通知周谦,把马车准备妥当,我们立刻打道回府。”
谢云潇道:“殿下,万事小心。”
华瑶道:“你也是。”
话音未落,华瑶纵身一跃,跳到了临芳斋二楼的石台上。
华瑶用匕首撬开了窗扇,通过窗户潜入室内,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火,她的心跳加快了,“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
通往临芳斋的这条路上,华瑶横冲直撞,甚至没把太后放在眼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竟然有些胆怯。她害怕杜兰泽性命垂危
,神医也救不了杜兰泽,这是她的错,她来得太迟了。
华瑶吹亮了一支火折子,又点燃了一盏灯笼,灯影半暗不明,她轻声道:“兰泽,我来找你了,我来接你回家……”
她听见一声轻微的呼唤:“殿下。”
华瑶挑开纱帐,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床帐上,照出一道单薄瘦削的人影,杜兰泽缓慢地坐起身来,抬头望着华瑶的双眼。
杜兰泽的声音轻飘飘的,微微地颤抖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不是在和华瑶说话,她只是在问她自己:“我快要离开人世了吗?”
华瑶失神一瞬,只觉得杜兰泽的脸色十分苍白,身体也是十分虚弱,华瑶果然还是来迟了,但也不算太迟,今夜把杜兰泽送出皇宫,再让周谦和汤沃雪为她诊治,必定能把她的性命救回来。
华瑶抓住杜兰泽的手腕,轻声道:“你看着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会离开人世,我会治好你的病,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杜兰泽道:“殿下,不能得罪太后……”
华瑶道:“我快登基了,太后也要给我几分颜面。”
杜兰泽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若不是太后娘娘设法关照,我早已死在皇帝的寝宫里……”
华瑶道:“你放心,我没有得罪太后。”
华瑶曾经给太后写了四十多封密信,每一封信的措辞都是十分恳切,她请求太后保全杜兰泽,太后从未答应,也从未拒绝,而她也察觉到了,她和杜兰泽的性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如果她能战胜东无,杜兰泽也能活下来。如今东无已死,她和杜兰泽都是这一场赌局的赢家。
华瑶环视四周,纱帐和被褥都是干净整洁的,太后并未亏待杜兰泽,华瑶松了一口气:“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先把你抱出去,你还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家了,你再慢慢和我说。”
华瑶仔细思考了片刻,又用被褥把杜兰泽裹起来,像是包粽子一样,包得严严实实,就连一丝风也透不过来。
华瑶认真道:“这样你就不会受凉了。”
杜兰泽含糊不清道:“多谢……殿下关照。”
华瑶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就把杜兰泽和她的被褥一同抱起来了。
杜兰泽道:“殿下受累了……”
华瑶道:“真的一点也不累,你就像棉花一样轻飘飘的。”
华瑶慢慢地走了几步,忽然加快了脚步,她抱着杜兰泽走下楼梯,跨过了临芳斋的门槛。
王全顺在门外等候已久,他把拂尘收进腰封里,双手抱拳,躬身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这样抱着杜小姐,万一被旁人看见,实在是不成体统,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也会连累您的名声,杜小姐还是戴罪之身,您可是……哎,您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岂能为了一个罪人,做到这个份上?”
华瑶反倒笑了笑,她轻声道:“本宫想做什么事,岂是你能议论的,你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够砍?”
王全顺听出她语气中的狠劲,他连忙退到了一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目送华瑶走出宫门,雨下得更大,风也刮得更大,华瑶的身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雨夜里。
*
戊时一刻,宫灯高挂。
宽阔的宫道上,停着一辆马车,侧门已经敞开了,谢云潇站在门前,抬头望去,细细密密的雨幕之中,走过来几道人影,他们是镇抚司的武功高手,也是仁寿宫的御前侍卫,其中一人,正是镇抚司指挥使刘济万。
刘济万的武功境界极高,在镇抚司排行第一,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
刘济万缓步走近,仔细地打量谢云潇。
影影绰绰的雾气之中,谢云潇的衣袍随风浮动,他没打伞,也没披雨衣,身上却没有沾到一滴雨水,依旧是一尘不染,独立于俗世之外的洁净。他的武功境界已是至高至上,剑气变幻莫测,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刘济万听说,华瑶和东无决战当夜,谢云潇身受重伤,此后一个月闭门不出,刘济万还以为谢云潇死了,没想到谢云潇竟然痊愈了。谢云潇的武学修为,比从前更上一层楼,可算是因祸得福,难道华瑶当真是天命之主?华瑶的运气极好,她身边的人也能沾到福气。
刘济万双手抱拳:“参见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
谢云潇道:“免礼。”
刘济万道:“殿下,请您恕我直言,此处是仁寿宫的前庭,您的马车不能停在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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