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楚神色怔然,从江南入京这一路,北郡王待她多有照顾,北郡王虽已有一妻三妾,但为人心性正直,果敢刚用,又深得当今重用,她一坊中歌姬,能有这般结果,已是极好。玉楚看得清自己的身份,皇上显然对她并无兴趣,更何况,金口玉言,这位更不是在与她商量。
她垂眸,叩首谢恩。
全福海送玉楚出宫,他听了皇上的吩咐,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皇上竟将玉楚赐给了北郡王做妾室!他实在摸不清,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过北郡王事关前朝,他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齐王有关。毕竟前不久,齐王刚刚抢走了北郡王后院的一个歌姬宠妾。
正殿内,李怀修翻开奏折,脸色很淡,没再搭理那女子。
明裳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她并非没感觉出,这两月皇上待她的态度都极为冷淡,倘若是因为犯错,大抵只有柳常在那一件事。彩芸受刑,怕是将前因后果,牵连她的地方也吐干净了。
她轻咬住,眼眸偷偷瞄向八方不动的男人,指尖小心,又小心地,扯住了龙袍衣袖的一角,指腹下,是用金线绣成的五爪龙纹。
“晌午了,皇上还未用午膳。”她难得乖巧,“皇上忙着朝政,也要注意身子。”
李怀修心思也不在奏折上,面色不显,不紧不慢地饮了口温水,“做什么亏心事了,跟着说话这么小心。”
话语中,就差明指明裳做过的事。
明裳心念一动,立即换上了迷茫委屈的神色,眼眸清纯无辜,“嫔妾做过什么,皇上不是清楚,还要试探嫔妾做什么?”
李怀修被她反问地嘴角一抽,手中的茶盏砸到御案上,厉声,“朕试探你,你就不知如何跟朕回话,还要直言问朕?”
简直是……
笨得要命!
李怀修自诩喜怒无常,却也是为了震慑朝纲,他自幼苦读勤学,诗书六艺,射御书数都从未有过懈怠,少时便镇守变关,又经夺嫡之乱,不过而立,经事颇多,自诩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偏生每每与这女子同处,偶尔总让他忘了,自己还是个皇帝。
明裳竟也不怕男人厉色,反而委屈巴巴,“嫔妾不敢欺君,自然都是要与皇上直言。”
李怀修一噎,竟真的从她这话中挑不出半分错处。
他恼得不行,合该让这女子再好好反省反省!
李怀修铁青着脸,“如此,竟是朕错了?”
明裳立即摇头,她大着胆子往前凑近,双臂环过男人的脖颈,女子清眸流盼,玉骨雪肌,袖中幽韵撩人,“皇上是贤明之君,怎会有错!”
李怀修冷嗤她,指骨钳住那张养得又圆润了些的脸蛋,晃了两下,“巧言令色。”
“嫔妾才没有巧言令色。”明裳嘴中唔哝,她移开眼眸,止了会儿声,似是犹犹豫豫的,又将眼光转回来,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略带心虚,“嫔妾做错了事,皇上责罚嫔妾吧。”
李怀修脸色寡淡下来,松了手,问她何事。
明裳小声,“嫔妾不该去寻彩芸算计柳常在。”
不是不该算计柳常在,而是不该找彩芸这般又蠢又毒的人算计。
听她竟这么答话,李怀修眼皮子跳了跳,眉心微拧,重新钳住那张脸蛋端详,“把话给朕说清楚。”
明裳眼眸沁泪,似是极为怜惜地望着男人,这眼神让李怀修莫名其妙,不等他发问,女子蓦地抱过来,扑到他怀里,李怀修身子微仰,长臂长捞紧,下意识要将这女子护住,免得掉到地上。
他都没了那个斥责的心力,无奈道:“好好的,又做什么?”
明裳只摇着头,温声软语,“嫔妾知道,皇上生气,不止是因为牵涉到了皇嗣,宝珠与景和两位公主,既是皇嗣,也是皇上的孩子。宝珠公主几番生病,皇上不论多忙,都会去看小公主,这样的父亲,即便是寻常人家尚且少见,更何况是在天家。”
“皇上并非是不喜六宫争宠,而是震怒六宫竟用皇嗣相争。”
李怀修微怔,指腹抚过怀中女子颊边的碎发,神色不明,“你可知道,揣测圣意,是什么下场。”
男人眼底黑沉,话中却并无冷意。
明裳睫羽湿润,她伏在男人怀中,声音闷闷的,“皇上总与嫔妾说圣意宫规,嫔妾却不想听,嫔妾只把皇上当作自己的郎君,嫔妾虽是妾室,也会照顾好郎中,照顾好郎君的孩子。”
李怀修眸色渐深,手臂扣着怀中的女子,再难说出半句斥责她的话。
……
后宫都传言宓贵人失宠,全福海始终不以为然,毕竟他跟在皇上身边,看得最是清楚,宓贵人是怎样一点一点受宠,皇上又是如何一次一次纵容宓贵人的小性子,换作六宫嫔妃,都做不到宓贵人这进退有度,步步踩在皇上心尖儿的手段。
而且,六宫无人知晓,皇上吩咐南昭王做的另一件与朝政无关的事,这件事,除了宓贵人,皇上也从未为六宫其他任何嫔妃做过。
全福海只引玉楚出了乾坤宫,回时日头已经正中,正要用午膳,御膳房的人已经来过一回,殿门关着,全福海极有经验地问伺候在外的德喜,里头可穿过人,德喜摇头,全福海有了几回经验,立即了然,这时候谁敢进去,谁就是找死。他只叫御膳房备好午膳,待传膳了再送过来。
内殿
明裳侧过身子,双颊绯红,“皇上是不是最喜欢嫔妾的腰,总在那里摸来摸去,闹得嫔妾好生痒痒。”
李怀修垂眼看她,不答反问,“最近疏于习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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