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薛家家主,终于忍无可忍地扫空桌面的物件。
乒铃乓啷。
镇纸、玉笔筒、瓷笔搁……尽数摔落在地,海棠红的紫砂壶咕噜噜滚到门边,停在一双玄黑绣竹纹的短靴前。
“父亲何故动怒?”
青年含笑捡起紫砂壶,以衣袖轻拭,风度翩翩地放回桌面。
“这可是父亲当年在拍卖会,花千两黄金拍回来的百年珍宝,平日里连泡茶用都舍不得。”
“明川?那些长老放你出来了?”
薛鹤之微喜:“他们查明你是冤枉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儿清清白白,不损薛家美名。”
薛明川但笑不语。
他手里端着一盅汤,轻置桌面。末了又弯腰捡起散落的纸张,叠起放好。
薛明川轻描淡写:“父亲可是在为坊间近来的传闻焦头烂耳?”
“可不是么?”
薛鹤之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后靠椅背,沉重叹口气。
后山之事尚无定论,坊间大多数人私下里已然坚信薛家私藏妖族、从事妖族贩卖事业。
甚或还有人说,薛家这些年的美名全是伪装,实则连孩童都虐待。
这不无稽之谈么?
可他们偏偏信以为真,一时间,薛家名声跌落千百年最低谷,檄文都收到百十篇。
越来越少人提起他们的“美名”。
薛鹤之揉了揉眉心:“薛家应当是被谁暗中针对了,没准就是合欢宗的邬绮。”
薛鹤之:“我看她禁山一事后,对薛家颇有微词,每回见面都暗里嘲讽,仙门大会时更是不赞同薛家人任要职。”
薛明川听完只笑,并不如以往那样出谋划策,揭盖推去汤盅:
“鲍鱼炖橄榄,润肺止咳,清心安神。选材也上乘,一头值千金。是阿娘让我端来的。”
薛鹤之稍感动:“你和你阿娘都费心了。”
汤盅很快见底。
哐当!
瓷汤盅摔碎在地。
汤汁尽数入喉的刹那,如有把火从五脏六腑烧向全身,骨髓都被这股烈痛刺穿。
薛鹤之手肘撑桌,支着额头,眼前发花几乎难以视物。
“你!”
不用想也知道是方才那汤盅出了问题。
数个治愈术下去,咽喉、胃肠的刺痛烧灼感半分未退。
薛鹤之双手掐着脖颈,不停干呕,竭力想把方才喝的东西吐出来,却无济于事。
“父亲,这药是专门针对修士的。治愈术无效,不必白费功夫。”
青年嗓音依旧低沉醇厚:
“如无解药的话,三天后死亡,死前如烈火烹煮,疼痛难耐;也似有万虫蚀骨,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意思?”
薛鹤之惊骇抬头,看着这个向来最得意的儿子,只觉他一贯温和守礼的笑容,残忍得令人陌生。
薛明川半点不饶弯子:
“我要父亲明日起,宣布隐退,禅位于我。解药会每隔半月给父亲一次。”
……岂有此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