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珊手微微一顿,语气小心翼翼:“娘娘,玄清行宫那边来了旨意,那几尊珊瑚已经送去了行宫飞鸾阁,如今并不在宫中呢。”
“砰——”
牛继芳怒意上涌,身子不自控的颤抖着。
“本宫,非要看见那几尊珊瑚,你去行宫向陛下请旨。”
阖宫宫人因为这一声而全部屈膝跪下,各个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
牛继芳的双目却无焦距,语气愈发颐指气使:“本宫今日必须看见红珊瑚,若你们未能将珊瑚带回,便用你们的命来填。”
如此残暴的言语,却出自一国皇后的口中。
坤宁宫中寂静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紫珊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娘娘消消气,奴婢这就出宫前往玄清行宫。”
“不。”
牛继芳清醒一瞬,声音骤然慌乱,伸手就想去拉紫珊的袖子,可在下一刻却又陷入恍惚之中,随意的应了一声:“去吧。”
紫珊起身,恭敬的退下。
只是她这一走,坤宁宫中的气氛就更压抑了。
连紫珊都被这样对待,她们这些小宫人,未来又会遭遇些什么呢?
在这寂静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后宫里,恐慌的情绪在悄悄蔓延着,这一切,远在玄清行宫的水琮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此时正在检查长子的功课。
水圣不愧是出生既有异象的皇子,当真格外聪慧。
不,不仅仅是聪慧。
许是因为两个弟弟皆是同胞所生,他对弟弟们的态度并无防备,反而更多的是来自兄长的疼爱,三个皇子之间的兄弟情,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他刚出生那几年,收获的是无视,后来因为年纪小被父皇捧上皇位,收获的便是仇视,他在自己的那些兄弟间,从未体会过兄弟情。
他的儿子比他幸运……
他的母妃是个苦命的女人,并不受宠爱,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在后宫的淤泥中沉沦,一次偶然的宠幸,意外得了一个他,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留下了襁褓中的他,在孤冷的后宫长大。
他的幼年时光中,唯一的温暖便是他的乳娘温氏。
可就在他当上皇帝的时候,这个唯一也被父皇给毁了。
“父皇?”
水圣写下最后一个大字,正等着父皇批改,可他搁笔已经很久了,父皇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琮回过神,低头看向长子的功课。
许是年岁小,字只能算得上工整,许多笔画还透着稚嫩,他用朱笔圈了几个要重写的字,然后便看着他重新铺开一张纸,拿着毛笔将每一个字都写上十遍。
听话,懂事,且自律。
水琮抬手摸了摸水圣的发髻,心中思绪翻涌。
犹记得当年年少之时,他刚启蒙,当时他的老师只是一个普通的翰林小官,他曾说过,当年父皇刚得了嫡皇子,不过周岁便被满朝文武催促立太子,可如今轮到他,他的圣儿已经九岁了,却从未有朝臣上奏立太子过。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
只因为水圣不是嫡皇子,乃是庶出皇子。
更别说他不是出身勋贵,而是民间采选进宫的贵妃所生,看似尊荣,实则如同宫中楼阁,岌岌可危,所以朝臣不看好这个儿子,他们满心都期待着,中宫,亦或者那几个勋贵出身的妃嫔能生下一个‘尊贵’的皇子。
可他偏不会如他们的愿!
他们看不起珍贵妃,他便将珍贵妃捧上天下女子最尊贵的那个位份上去。
他们瞧不上大皇子,他偏要封他为太子,让那些自诩‘尊贵’的勋贵们,匍匐在圣儿的脚下!
他要水圣光明正大地上位,而不是像他一样,在那些人眼里,是个‘捡漏’来的皇帝。
“陛下,坤宁宫的紫珊嬷嬷求见。”
长安从门外进来,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才走到水琮跟前小声禀告。
水琮眉间闪过一丝不耐:“又出了什么事?”
“紫珊说,皇后娘娘醒来后便添了心口疼的毛病,觉得坤宁宫冷清不鲜亮,又听闻前些日子茜香国上供了几尊红珊瑚,想看一些鲜亮的缓缓神。”
长安越说心里越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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