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学徒工、临时工还是正式工,他们家也不缺周平安这点工资,只要他能有份工作,能自己糊口,还不用下乡,刘桂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沈绍元:“行,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晚带着孩子来拜师吧。”
平生第一次起意收徒,沈绍元自然不会随意,要换了大凉时候,他这个身份正式收徒,自然会有很繁琐隆重的仪式,现在到了这个世界,自是一切从简,但是该有的步骤还是得走。
于是当天夜里,周平安提着刘桂枝匆忙替他准备的四样礼品,刘桂枝拽着一脸茫然的周兴旺就来沈家拜师了。
沈绍元早泡好了茶,沈茉儿就指点着周平安敬茶,沈绍元喝了茶,递给周平安一个细长的木匣子:“其实宣传画那些并不是我擅长的,我擅长比较传统的画法,用毛笔画画。这是一支毛笔,你好好收着,以后学有所成就可以用这支笔来作画。”
顿了下,沈绍元流露几许嫌弃:“学成之前,你就供销社里随便买一根用用吧。”
周平安听出来这笔应该不普通,小心握着木匣,郑重应了声是。
心里想的却是,外面那些宣传画竟然还是他师父不擅长的,他师父不擅长还能把宣传画画得那么好,那他画擅长的画,该是多么的好!
沈绍元又说:“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对徒弟也没别的要求,唯一就是要听话。”
周平安马上重重地点头:“师父,我很听话的。”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周兴旺内心无比复杂,他这儿子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他们夫妻俩都觉得愧对孩子,所以一直以来其实都有些纵容他。
这孩子懂事是懂事,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听话的。
他要是不乐意,自己这个做老子的说三句话,他能当一句也没有听见。
从小到大,这小子在周兴旺面前哪有这样低眉顺眼过?
不过转念一想,周兴旺又很快释然,总归有个能管住他的人了,这是好事。
周兴旺郑重地向沈绍元道谢:“绍元兄,真是太感谢了,不但愿意教我这顽劣的儿子,还给他谋了一份工作。”
沈绍元笑笑:“他不说了他很听话?放心,他要是不听话,我是不会教的。至于工作,能不能顺利做下来,也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的。所以说,能学到多少,能不能谋得这一份工作,都是看他自己。”
周兴旺没想到沈绍元会这么说,怔了一下后摇头失笑道:“行,他要不听话,你就别教了,都看他自己。”
周平安回到家以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细木匣子,这匣子做得挺精巧,但是木头其实一般,不过里面的笔看着确实跟供销社里一根橡皮筋捆了一大把的不太一样。
不过周平安也没见过几根毛笔,所以也看不出来这支笔有什么不同的。
周兴旺和刘桂枝就更不懂了。
你要说看肉好不好、鱼新鲜不新鲜,刘桂枝倒是能说个一二三出来,要说笔好不好,她只会说:“能写不就得了,看着都差不多。”
周兴旺倒是知道笔有好坏,就说钢笔吧,这不同牌子的用起来就不一样。不过要说毛笔,他连毛笔字都不怎么会写,毛笔好不好,他也是抓瞎。
最后夫妻俩一致意见:“反正你师父让你学有所成之前别用,那你就好好收着。”
刘桂枝直接拿了十块钱给周平安,让他自己去供销社里买点笔墨画纸什么的。
孩子没毕业就能落实工作问题,刘桂枝心里美滋滋,想着以后儿子能自己挣工资了,估计也不用跟她要钱了,刘桂枝这回给钱给得特别爽快、特别的心甘情愿。
沈绍元喝了杯茶,送出去一支毛笔,收了个徒弟,完了就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看他的连环画了。
他最近迷上了看连环画,什么《英雄小八路》,什么《鸡毛信》,什么《铁道游击队》,有不少都是从徐卫国小儿子徐畅手上薅来的。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是个仗义疏财的性格,自从有一次带着连环画去了窑厂宣传科办公室,被沈绍元看上连环画以后,前前后后已经快把自己珍藏的所有连环画都“借”给沈绍元了。
傅明泽现在也习惯了,大概是从前穷得差点饿死过,如今自己这老丈人身上真是有一种随遇而安的豁达,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是,准确的说,应该是除了宝贝女儿,其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哪怕收了个徒弟,好像也真像他自己说的,能不能学好,都是徒弟自己的事,他是半点都不操心的。
这一点上,其实他媳妇儿也不遑多让,别看她成天忙忙碌碌的,但是傅明泽总有一种感觉,她好像是在给自己打造能帮着她打仗的士兵,等到这些士兵都打造好了,她就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傅明泽深谙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倒是从来没跟沈茉儿讨论过这个问题。
沈茉儿不知道傅明泽的想法,她爹做事向来是凭着自己高兴,她呢向来是不管他这些的。
星期一沈茉儿去到学校,学校里几乎到处都在谈论费林老师,在往办公室走去的路上,沈茉儿听见好几个学生都在感叹,费林老师明明看起来温和又亲切,怎么会是敌特呢?
相比学生,朝夕相处的同办公室老师自然更震惊,个个表情难以置信。
孔美娟抓着沈茉儿几乎是在用灵魂呐喊:“怎么会这样,费老师怎么会是敌特?!”
不等沈茉儿接茬,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你知道吗,纺织厂那个老技术工人就是他给举报的,他在戏班子里跟着个老师傅学二胡,那老师傅的小姨子就是纺织厂那位老技术工人早死的妻子,他就是通过这层关系知道的老技术工人跟晁家的关系,然后又偶然知道晁家留下的一批古董字画都在这家人手里,于是就让孙耀祖去抄他们的家。”
“那家人就是晁家小儿子的太太有亲戚关系,晁家逃亡海外的时候,字画什么的
带不走,晁家小儿媳留了个心眼,觉得这家人老实,就把东西托付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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