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这么一寸的角度,两人的脑袋便凑得更近,中间相隔的距离几乎消失殆尽,鼻尖交错之际,唇瓣相触,一擦而过。
傅彦泽的呼吸猛然停滞,感受着唇间若有似无的柔软与馨香,那悠悠的温热气息,像绸带一样,将他缠绕住。
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脑袋往前压进极小的,肉眼几乎瞧不见的距离,与她双唇贴得更近。
然而,理智终究还是占领上风。
他猛地挪开脸,深吸一口气,抬住她两边的胳膊,带着她从榻上站起来,也不敢再与她靠得这样近,待她站稳,便迅速松开手。
一张脸红得宛如被熏蒸过一般,不必摸,就教人觉得滚烫。
他侧过身,重新看向地面,无需她再问,便低声道:“我只求大周江山稳固,百姓安定。”
朝中的权力交替,若能顺利进行最好,但眼下已经血光,便只能希望尽量平稳,别再波及更多无辜之人。
他已不再是最初那个一心将太子奉为正统储君,不论何种情况,都不容更改的初生牛犊了,这不单是因为他逐渐发现太子的表里不一,也因为事情发展到如今,他们已没有太多其他选择。
云英明白了,他没有偏向哪一方的意思,这便最好了,也恰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是,我听说,齐相公十分坚决地反对吴王殿下继承大统。”
终于说到正事,傅彦泽面上的红褪了几分:“不错,齐公态度鲜明,不肯让步,今日一醒来,便直接发作了。”
他遂将白日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齐慎说的那些话,都同她说了一遍。
这本也是太子咽气前就说过的,云英隐隐有些明白齐慎的意思,只是想向傅彦泽求证罢了,他素来聪慧无比,如今与齐慎的关系又十分亲密,定然知道内情。
“齐相公对吴王殿下无法放心。吴王在军中颇有威望,若不继承大位,将来在军中亦能一呼百应,可如今杀太子,夺皇位,到底影响不好,若就这般顺从退却,不但有失风度,将来,在朝政大事上,身为人臣,也会失去许多话语权。”
齐慎这样做,一是为了正礼法,匡大义,二则是在为满朝的文臣争取日后的地位。
大周素来文在朝,武在外,治理朝中大事,虽都以天子为尊,但臣子们的谏言亦十分重要,君臣相商,最后方有定论。如此,朝堂方能平衡,君主亦能在朝臣们的督促下,做出更合理的决断。
萧氏皇族绵延至今,除开国的那位雄主之外,继任的帝王虽算不得古今难得的明君,但却鲜少有昏聩无能、铸成大错的,原因便是立朝之初,就确定了文臣们进谏的地位。
吴王为人洒脱有决断,也算文武兼修,但从前并未真正站在储君的位置上与朝臣们治理过大周的天下,齐慎恐他日后一人独断专行,必要在这时候逼他让步。
旁人也许不明白齐慎的用意,只道他是凭着一口气,要为大周正礼法规矩,但傅彦泽却一下就能看懂他的用意。
“这兴许,也是太子殿下生前就与齐相公私下商议过的。”
这是傅彦泽的猜测,云英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萧元琮和萧琰不同,他从小在极强的危机感中长大,每一步算计,都会反复思量,同萧琰争斗的这最后一步,虽然因为急躁,失了他从前一贯的周全,但必然也早想过,万一不成,会是什么结果。
“那……吴王殿下如今下令,宽待羽林卫的侍卫,又将靳将军送来东宫,派太医前来悉心医治,也算是不小的让步,可齐相公并未因此也退一步,”云英慢慢道,“要让到什么地步,才算足够?”
傅彦泽摇头。
以他如今的身份,不好到齐慎面前直接问起这样的事,便是试探,也有些欠妥。
云英低下头,一手扶在下腹处,懒懒地朝前走了两步,衣衫垂落下来,摇摇摆摆。
“要是吴王愿意让出帝位,齐相公应当就能满意了吧……”
傅彦泽震惊地瞪着她:“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
说到这儿,他心里不知怎么,又觉得她说的,好像并非完全不可能。
“吴王是个不喜欢过多束缚的人。”她轻言细语的一句话,点出了许多。
萧琰这个人并非对权势无欲无求,只是相比从小被当作储君来培养的太子,他的心中暂时没有那样的执念,如今,击败了太子,他大权在握,即便立即登基,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可是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他不是个太在乎虚名的人,只要掌握权柄,究竟是何名目,并不那么重要。
傅彦泽面色僵硬得甚至有些扭曲,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脑中却开始飞快地思考她的话。
其实,除了吴王之外,并非完全没有能继承大统的皇室血脉,皇子溶便是其中一个,就连她腹中的那个孩子,若是个男孩,也是皇位继承人之一。
“你想要让自己的孩子继位?!”他没有深想,下意识便生出怀疑。
这个女人是自私的,他一直都知道,有这样的猜测,也合情合理。
云英摇头,冲他微笑:“大人想哪儿去了?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多月才会出生,连是男是女也不知晓,国不可一日无君,帝位哪里能空悬这么久?”
傅彦泽显然不太相信,倔强地抿着唇,用一种充满防备的目光盯着她。
云英叹了口气,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又说:“我当真没有那样的念头,这个孩子,我对他的希望,同对阿猊的一样,只要能安康富足地长大,过完一辈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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