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天门

过天门 第87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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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祂两双蛾眉微弯,故作惊讶,“你好端端的,怎么对我喊起舅舅来了?可是离开神宫太久,想念起舅舅对你的好?你可要仔细看看,我跟你舅舅,哪有什么相似之处。”
明濯眼皮都懒得抬,在袖中摸了摸,最后从小洛胥那里寻出个帕子。他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说:“白纸面皮操傀术,你连墨迹都没有擦干净,摆明是要我知道,这尊堕神不过是你操控把玩的戏偶罢了。”
这是明晗一贯的毛病,设一局,非得留下几个破绽,定要对方知道是他做的,他才觉得痛快,正如他对林长鸣,也如他对明濯。
闻氻微微笑,祂微笑起来,竟比大笑更让人毛骨悚然。那双细目盯着明濯,很满意似的:“无论是做舅舅还是做师父,遇着你这样聪明的孩子,都是幸事。倘若你再乖一些、听话一些,咱们舅侄二人就天下无敌,谁也不怕了。”
“你天生胆小,做君主的时候怕宗门欺压,于是对他们百般讨好,结果反叫他们更看不起,最后在见灵殿里驴似的由人骑。”明濯还没擦完手,“现在不做君主了,也只敢操傀现身,在宗族门派间耍些鬼蜮伎俩,让他们互生嫌隙,自相残杀,却不知你这次费这般力气,又会落得个怎样的结局。”
“你说我胆小,恰是你见识太少。”闻氻唇边的墨点又晕开了,祂没察觉,一心只顾着回答,“你从小待在神宫,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故而不知道这世上卑劣懦弱者有多少,我与他们相比,充其量只是识时务,善谋划而已。当初三山入都,在殿内那样羞辱我,如今怎么样?他们死的死,疯的疯,几个承天柱气数都要尽了,这不正是得益于我的筹谋吗?这世界总要有人被吃,不是我们,就是别人,你扪心自问,小濯,你甘愿做那个被吃的吗?”
明濯没有理会,那帕子他捏来捏去,最终变成个极丑的小狗。
闻氻接着说:“你娘弹琵琶,从没通过神,其实她年少的时候比我聪明,可惜,可惜,她以为世间众生都如花草树木那般美好,正是这样的想法将她变成了个弱者,最终让她悲惨一生。唉,唉,人若不能做刀俎,便只能为鱼肉!这教训,想必你也明白了吧?你今日若是对御君心软,便无法操控他做傀,你若是无法操控他做傀,便只能任由他封住你的灵能。”
祂唇边墨迹糊了,笑起来黑洞洞的,似是能吞并良知道义,十分诡异。
“操控白纸面皮只需要借灵,可要操控天海御君,那就要耗命了。纵使你能承受,不知道小的那个能撑几时?你是聪明,可你还不够聪明,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晦芒吃香神的那截躯体。这下可怎么办呢?”
明濯打起响指:“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那也是见识太少。”
闻氻说:“此处由我这尊堕神坐镇,你还想令雷,须得再费——”
小洛胥喝令:“阴阳子儿!”
两枚铜板儿前后跌回明濯掌心,小洛胥斩钉截铁地说:“问!”
明濯将两枚铜板儿一把抛起,道:“明晞在哪儿?出来干活儿!”
另一头的寝殿内,小明濯手脚冰凉,指尖像被针扎一般刺痛。他强忍着灵能入体的剧痛,对洛胥说:“有人,有人倒转阴阳,在召曾祖做傀……”
帷幕后摆放明氏牌位的地方震动,写有“明晞”二字的牌位跌倒,红字泥摔成了几瓣。寝殿顿时如坠冰窟,除了稳居前排的几个牌位,其他牌位都抖动起来,像是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两枚阴阳子儿高高飞起,又急速下坠,在即将要掉回明濯掌心的时候,被一只骨节分明、素洁干净的手给截了。
“天道迷途,”女声清朗,将铜板儿上的字念出来,很无趣似的,“不肖子孙逆转阴阳,竟敢借灵乱我命线。”
她又将铜板儿夹在指间,轻轻抛还给明濯。说是轻轻,也只是看起来很轻,那两枚铜板儿骤然射出,暗箭似的直取明濯双眼。
这一手既狠又毒,半点祖孙情谊也不讲!
第129章 双神赋(十)大小相连,四个同命。……
铜板儿追至明濯眼前,距离琥珀瞳只剩半指,明濯毫无躲闪之意,而是道:“追凶御恶,傀儡速应!”
铜板儿“嗡”地静止在眼前,一股滚烫直扑过来,铜板儿表面的字纹居然已经变得模糊了。明晞随之也定在原地,神情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小洛胥悚然地说:“这铜板儿只是让她摸一下,竟然就要坏掉了。”
阴阳子儿与天海的镇水铜兽同源,只有天海御卫知晓它的制作办法,它能镇住天海,又能通灵阴阳,不仅是因为它的制造秘咒繁琐复杂,更是因为它本身就有避邪荡灾的效果。
明晞是白薇朝的二代君王,早已亡故,明濯与小洛胥借力召出来的这个,只能算是本尊缚在自己牌位上的一抹灵,连正经魂魄都算不上,却没承想,只是一抹灵,就已经强势到这等境地。
明濯抄回铜板儿,搁到唇边轻轻吹了吹,两枚铜板儿应声“叮”了一下,像是在安小洛胥的心。他对明晞说:“你既然肯应召前来,便不存恶意。不过不肖子孙不是我,而是他。”
风里,明濯将手一抬,指向闻氻。
闻氻捏住自己脸上的白纸面皮,仍是笑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当初掘坟刨墓的是你父亲,吃掉祖宗牌位的也是你父亲,今日把祖宗当作傀儡差使的则是你,这些不孝不义不仁不敬之事,都与我无关。你可不要因为被逼急了,就开始血口喷人。”
祂说的不假,却也不真。晦芒掘坟刨墓、吃掉祖宗牌位的时候,已经是痴傻状态,明晗以明濯为要挟,又靠血枷咒操控着祂,自然是想让祂干什么,祂就得干什么。
明濯说:“舅舅,其实我最讨厌一件事。”
“舅舅,你叫我舅舅?”闻氻哈哈一笑,洗耳恭听,“好吧,那我就做你舅舅。你说的这件事,莫非是操傀?”
明濯微微抬头,眸光沉沉:“是与你说话。我每次一听见你的声音,便会杀意顿起,无法遏止。”
“这事要解决,倒也不难。我略施小咒,即可变个声音与你交谈。”闻氻两指一松,白纸面皮差点脱落,“明濯,这个声音怎么样?”
祂声音忽变,成了个温柔的女音,与公主有八分相似。
闻氻又说:“若是不喜欢,那这个声音又如何?”
祂声音再变,这次竟然十分接近洛胥。那白纸面皮上的墨都糊透了,配上祂诡笑的表情,明显是在作弄明濯。
“咦,”闻氻似有所悟,“你听见我用你娘的声音,心里很平静,怎么一听见我用御君的声音,便起了杀心?莫非她做娘的,还没有和你鬼混的那个重要?若真是如此,那你可真是个好儿子、乖儿子啊!”
祂肆意大笑,下一刻,眼前的景物骤变,竟然和明濯互换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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