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他笑着逗凌波,伸出手来碰她的脸:“叶小姐没有对我始乱终弃,我很开心。”
凌波立刻抓住他的手,狠狠掐他,好发泄这几天的闷气,道:“你还敢动手动脚,快说,我们接下来去哪,我可不要离开京城,别又把我带到什么破地方了……”
她正欺负裴照,就听见外面柳吉有些不安地叫“小姐”。她顺手挑起帘子来一看,怪不得柳吉害怕,外面站着一队金吾卫,领头的竟是长公主驾前的那个秦女官,身边还有个官员模样的人在陪着小心,人人都装备齐全,刀枪剑戟样样森严。
但凌波可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了,当年叶大人威胁要以忤逆治她们的罪,又是朝廷官员,又是父亲,她也没退让过。
她把裴照往后一拨,自己打起帘子,朝着秦女官道:“见过秦尚宫。秦尚宫当街拦住我们,似乎没有道理吧,虽然是花信宴上的事,但不过是订婚而已,过了定礼尚且有反悔的,这似乎不属于长公主殿下禁止的范畴吧。”
她已笃定要做罗娘子,回家自然把自己没出息的丈夫打成肿头鹅,但当着众人,她自然不许任何人欺负他。
谁说只能男子金屋藏娇,她叶凌波一样藏得住自己的裴照。
但裴照这家伙这次实在不听话,凌波把他往后推,他偏偏打起帘子来。俊美的青年从马车中露出身影,只是对着众人微微笑,但公主府的人立刻都跪了下来,连秦女官也不例外。
凌波震惊地看着他,而裴照只是微微笑。
他懒洋洋地靠在马车的软枕上,就好像过去每一次慵懒地靠在各种树上一样,对着凌波笑得眼弯弯,他像是仍然是那个裴照,又好像多了点什么。
“今天早上崔景煜找我之前,我就听了凌波的话,递了拜帖参加花信宴,所以他们现在找了过来。”他带着笑,平静地告诉凌波:“我不叫裴照,也不是百姓出身。明华长公主是我的母亲,凌烟阁上的霍安国是我的祖父,死在白马驿的英国公世子霍翾是我的父亲,我叫霍英祯。”
“我跟你说过的。”他甚至解开了元宵节的谜底:“崔景煜是山,我是雨。阿蝉不肯嫁白身,那就来做我英国公府的诰命夫人吧。”
第114章 国公
十余年不现于人前的英国公霍英祯突然出现在叶家的棣棠宴上,说是京中为之震动也不为过。
凌波其实还是怕秦女官的,秦女官就是那类在贵人面前能不卑不亢的宫人,看似跪拜行礼,毕恭毕敬,其实上来就纠正裴照的行为,道:“郎君是宗室子,怎么好当街与女眷同车。请快去拜见殿下吧。”
凌波其实已经被裴照的话吓傻了,霍英祯是谁?贵不可言的英国公,又是长公主殿下唯一的儿子,只要露面,就是花信宴毫无悬念的魁首。但他对她笑得眼弯弯的样子,又仍然是他的裴照没错。
“放心,我去去就来。”裴照笑着安慰她,就要下车。
凌波立即拉住了他的衣袖。
怪不得他生得那么好看,怪不得送他妆花缎他也只是淡淡笑,说更喜欢缂丝,怪不得黄金肚他还嫌腻味,怪不得他能打这个京城最好的马球,怪不得他死都不肯上进,连出现在花信宴的大宴上都不肯……
他在军中的履历,是四年前就从军,屡立战功,最终成为火字营的少将军。英国公府的过往多复杂,而他是背负这一切前尘旧恨长大的霍英祯,所以他隐姓埋名逃去北疆参军,而长公主是失去了他的音讯的,所以才一直说他在永宁山读书,所以秦女官此刻跪在地上说的话才略带谴责。
都说凌波聪明,她也确实是聪明,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够她把一切的故事猜了个大概,她知晓裴照为她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放弃了什么,又选择了什么。
而裴照只是微微笑,桃花眼弯弯,耐心哄她。
“你放心。”他知道凌波心绪难平,所以道:“我见殿下一面,立刻来找你。”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微微低头,侧着脸,阳光在他脸上留下一条金线,他的皮肤这样薄,颧骨窄窄,漂亮得让人心软。
凌波常有瞬间的恍惚,不敢信自己真的拥有他。
她不是胆怯,她是叶凌波,再凶险的河她也已经趟过,流水桃花,有始无终,最难的那个选择她也做好了,她遵从自己的心,脱下这身嫁衣,奔赴了他,也奔赴了自己的命运。
而即使她没有选择他,他也选择了她,他在今天早上就递出了帖子,他愿意为她做回霍英祯,因为她不肯嫁白身。
她放弃她所有的执着,他也放弃他的。
所以他们才能在这相遇,像两个糊涂的孩子,都想给对方自己最好的东西。
想明白这一点,其实前路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凌波放开了他的衣袖,织金的青鸾纹从指缝中流走,她其实是很没有安心感的人,从小喜欢缠着叶夫人,一刻也放手不得。母亲去世后,她常抱着她的衣裳入睡,因为那上面有她的味道。
她是极看重实际的人,喜欢锦缎,喜欢玉石,喜欢沉甸甸的金银锭子,因为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她常常想要咬裴照一口,因为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但她是叶凌波,她一直很勇敢。
“好,”她也对着他笑,认真道,“我等你回来。”
-
裴照走进正堂的时候,所有夫人都屏息静气。
因为是长公主驾前,不能交头接耳,否则的话,所有夫人心中的那句话就要出来了。
怪不得。
跑马宴上那样的身手,那样的容貌,多少人为他惋惜,可惜没封侯,否则花信宴上的魁首岂不是没了悬念。其实权势地位倒是其次,夫人们可惜的是这样的青年郎,这样的貌比潘安,这样的知情识趣,本该随心所欲意气风发,才好儿女情长两情缱绻,否则怎么应对世俗生活的磋磨。
侯位已经是夫人们的奢求,谁能想到他会是京中唯一年轻的那位国公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