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认真的?”江映月惊愕,“我现在什么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我穿着你的衣服走上台,以后你的名字就要和我绑在一块儿见报了。”
“你什么名声?”宋绮年不以为然,“一名饱受虐待的女子?还是一名蒙受冤屈又终于昭雪的人?命运将你打倒在地上,你扛住了,重新站了起来,走上台,向所有人展示你的新生!你是江映月,是歌声响遍大江南北的夜莺。现在该你把你被掌控的人生重新夺回来了!”
舒缓的音乐在大厅里流淌,身着华服的名媛们步履轻盈优雅,依次从展台的帘子后走出来。
灯光下,女子们一个个面容清秀,衣裙精美。
有绣工精美绝伦的旗袍,有融合了西洋风格的衫裙,也有风格正统的洋装。
设计师们宛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出绝活,创造出这么富有创意的美丽时装。
在这些华服的装饰下,容貌再平庸的女子都展现出三分娇美。
女人热衷打扮自已,男人又热衷欣赏美人。这一场盛会既教人领略了服饰之美,又推广了国货,宣传了新设计师,可谓一举三得。
李高志的展出已近结束,他正上台向观众鞠躬致谢。
宋绮年双手扶着四秀的肩,同她一起站在站台出口处,望着外面灯光刺目的舞台。
四秀的身子在宋绮年的手掌下剧烈颤抖。
而外面确实是一个光芒万丈的陌生世界。宋绮年其实和四秀一样,心里有些怯。
“好孩子,别怕。”宋绮年安慰着四秀,也在给自已打气,“其实你走出去了,光照着你的眼睛,根本看不到台下的人。你只需要走到李老板站的那个位置,然后转身再走回来,就可以了!”
四秀的双腿直哆嗦:“小姐……我怕我走不好,给你丢脸。”
“不论你今天走得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宋绮年柔声道,“你想,这样的机会,天底下有几个女孩能有?我们秀儿是个幸运的孩子。”
四秀笑着,颤抖渐渐平息。
“宋小姐。”工作人员打手势,“该你们了。”
宋绮年用力拥抱了一下四秀:“我就在一旁做介绍,和你在一块儿的,别紧张。”
掌声响起,宋绮年穿着一套利落大方的套装走了出去,站在话筒前,向观众鞠躬致意。
“诸位宾客,你们好。我叫宋绮年,接下来将由我向诸位展示由我制作的三件作品。第一件,是一套春秋常服,适合妙龄少女……”
音乐响起,四秀战战兢兢地朝前迈了一步,踏上她人生中从未想过会走的一小段路程。
她出生于宁波乡下,家里穷得穿不起裤子,爹娘却还一个劲地生孩子。
四秀运气好,没有像她的姐妹那样一落地就被淹死在屋后的河里。可是长到五岁,人还没有扫帚高,就被卖给了人贩子。
从小到大,四秀被转手了四五家,忙忙碌碌地做工,浑浑噩噩地度过一日又一日。没人多看她一眼,也没人在乎她想什么。
宋家夫妇去世的时候,四秀以为她会像过去一样再度被转手,没想赶回来办理后事的小姐却留下了她。
宋绮年像是一扇窗,四秀通过她,望见了宅门高墙外的新世界。
工作,梦想,事业……
新女性们大胆追求着男人们所拥有的权力和自由,那都是四秀的母亲和祖辈们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宋绮年教四秀认字、算账、缝纫,还教她接人待物、做生意。
四秀跟在宋绮年身后,迈出了大门,一步步往外走。
甚至在今天,她穿着只有小姐们才能穿的华服,走上了被闪光灯围绕的舞台。
四秀一张肉嘟嘟的圆脸,扎着两个麻花辫。宾客们一看她便觉得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心生喜爱之意。
女孩身上那套杏黄色的春装,颜色娇嫩得就像春日枝头早熟的果子。
宋绮年一直不疾不徐地介绍着:“这件常服款式力求简洁利落,方便日常穿着,简化的海军领和宽松的腰身都更适合年轻活泼的女孩,方便人们日常活动,下坠感十足的细褶裙又增添了一分飘逸潇洒的感觉。”
“……但是在简单之中,又藏着精巧而华丽的细节:我用暗银线在薄纱上勾勒出对称的太阳形状几何图案,米粒珍珠随机散布在图案各处的节点上。诸位可见,随着模特走动,银线闪烁,珍珠仿佛顺着阳光的轨道缓缓运转的星星。日月星辰,简化成了衣服上一幅别致的星相图……”
宾客们纷纷身体前倾,仔细打量,发出惊叹声。
覃凤娇哧一声冷笑。坐在人群后方的张俊生和赵明诚则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露出微笑。
台上明亮的灯光让四秀看不到客人们惊艳的目光。这小姑娘的勇气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消耗得差不多,等转了个身,脑子一晕,险些没能找准方向。
而且四秀活了十六年,今天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
鞋跟其实不过五厘米,换成别的女孩穿,依旧可以健步如飞,她却有些驾驭不住这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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