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年来了兴致,开始笨拙地、断断续续地弹了起来。
傅承勖正和阿宽在中庭里交谈着。忽然,一首弹得磕磕绊绊的曲子从书房里传出来,在空旷的大宅里幽幽回荡。
傅承勖循着乐声走进了书房里。
钢琴前,女郎一袭白裙,身段婀娜,正是宋绮年。
她弹的是《奇异恩典》(azing grace)。
演奏毫无技巧可言,可这曲子简单且优美,自带一股圣洁的气息,教人渐渐沉浸其中。
傅承勖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在宋绮年的身边坐下。
他静静地听了片刻,抬起左手,摁下琴键。
伴奏乐一响起,曲子就像得到雨露滋润的植被,枝叶立刻舒展开来。
傅承勖细心地配合着宋绮年的速度,伴奏得很轻盈。
宋绮年的记忆很快复苏,灵巧的手指找回了昔日的感觉。等到弹奏第二个小节的时候,乐曲明显流畅了许多,再没有弹错的地方。
宋绮年率性弹奏,而傅承勖总能跟上她的节奏,接住她跳跃的音符。
优美空灵的旋律在宽敞空旷的书房里回荡,金色的灯光落在两个人身上。
完结时,宋绮年畅快地吁了一口气。
“我就只会这一首。是那个牧师太太教我的。很多年没有弹了。”
“你弹得很好。”傅承勖夸奖。
“全靠你的配合。”
“所以我们俩成了一对好搭档。”
宋绮年扑哧一笑。
“董小姐拒绝了支票,是吧?”傅承勖问。
“给你料中了。”宋绮年点头。“她让你替她把钱捐出去。”
“董小姐是个没有什么物欲的人。”傅承勖道。
“因为她有丰富的精神世界。”宋绮年道,“很多人经历过坎坷后会更看重身外之物,以求生活有个保证。但董小姐反而保持初心,安于简朴的生活。”
“只要有我在,她的生活就有保证。”傅承勖道,“况且,小武也愿意随时为她赴汤蹈火。”
一边说着,傅承勖弹奏了起来。
这个男人展现出来的娴熟演奏技巧,让宋绮年默默惊叹。
“这是什么曲子?”宋绮年问。
“肖邦的《a小调圆舞曲》。”傅承勖道。
“你跟谁学的琴?”宋绮年轻声问。
“家母。”傅承勖道,“她的钢琴弹得非常好,我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可惜我的水平只够自娱自乐。”
宋绮年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你一定很想念她。”
“是。”傅承勖浅笑着,“我父母去世太早,我陪伴他们的时间太短了。”
“我则不知道自已的父母是谁。”宋绮年道,“有时候我会想,父母的爱,有过又失去了的好,还是从来没得到的好?”
“你得到过的。”傅承勖又看了宋绮年一眼,“你只是不记得了。”
“谁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流落街头的。”宋绮年道,“也许我是被他们抛弃的。”
“不!”傅承勖的琴声暂停。
他注视着宋绮年,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一定是被迫和父母分开的。我相信他们爱你,一直在找你。我希望你也能这样相信。”
宋绮年嗤之以鼻:“有什么用……”
傅承勖道:“因为在这个混乱、残酷的世界里,知道自已被爱着,会给你坚持下去的毅力!”
宋绮年怔怔地望着男人目光摄人的双眼,嘴唇轻颤。千万思绪齐齐涌上心头,却一句都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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