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听见老太太的训话声。
“你们就是小题大做了,”她语气不似从前那般中气十足,面色看起来略显苍白,“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
“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必要围在我的榻前。”
见人不动。
眼睛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布满皱纹的眼尾,小幅度上扬。
说笑、松快的语气,“我这一醒过来,床榻前乌泱泱地围着一堆人。本来没病的,怕是也要有点儿心里阴影了。”
“都散了吧。”
周平津放重了语气,“妈。”
“没事。”老太太长吁了口气,“让我一个人静静。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这儿不是还有医生在麽。不要在这儿扰我了。”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天色,“昨晚才落的雨,今早晴了。天气舒服,我自个静静,休息休息。你昨天守了一夜,没怎么睡下,现在快回去休息。”
“平津啊,”她慢慢道,“不要让我去担心你。”
“祖母。”周颂宜原本一直沉默着,这会开了口,“我昨夜睡下了。这会也没有别的事,就让我在这儿陪着您吧。这样,他们也好放心。”
老太太没说话。目光顺着她的身形往后看,才发现面边上的靳晏礼。
两孩子距离拉得刻意,显然还在闹脾气。
和上次相比。人也清瘦了不少。站在人后,视线紧紧黏在颂宜的身上。
想起那天,两人的对话。很难不去想,这孩子其实也是在躲着他。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也好。”
“颂宜留下,你们这些人,就都离开吧。原本不大的房间,站着这么多人,呼吸都变得不畅了。”
*
人群退散,屋子转瞬变得宽阔。
老太太将其余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医生进行例行检查。没太大问题后,也一并被赶了出去。
现下这间屋子,只剩下她和周颂宜两人。
说留下的人,此刻垂着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雕花窗前搁置的那张方桌上摆着的瓷瓶
。
良久,她愧疚地开口,“对不起。”
“怎么还和祖母道歉呢?”老太太侧着头,视线顺着她的目光掠过去。
青玉瓷瓶中插着几支淡粉的荷花。
前几日送来的时候,还是含苞的,此刻外层的花瓣微微脱落。
花香并不浓郁。清风拂来,隐隐绰绰,闻起来就像是山林中的空气。
她说:“湖心亭那边的荷花开了,你梅姨前几日清晨采来几支插瓶。”
“从前,你总爱去荷塘里待着。尤其是漫过雨后。那时候,平津担忧你的安全,总勒命你不许过去。你表面上应了,私底下又偷偷溜过去了。为此,当时通往荷塘的那架桥,特地上了护栏。”
“后来你长大了,书越读越多,知识越学越复杂。时间被压缩得越来越紧。你就不大喜欢待在家里头了。往后工作了、结婚了,从前到现在,十多年走过去,再也没见着了。”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祖母。”周颂宜讷讷而言。出了声,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和我们家小宜聊聊天,竟不觉得困了。”老太太知道颂宜心情低落,故意挖苦自己,“都说茶喝多了,夜里容易失眠,当初不相信安眠茶也会这样,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外如此。”
“只是习惯了,而习惯成自然,久而久之就难以戒掉了。”老太太温和笑笑,见她沉默不语,“是不是觉得祖母摔倒了,和自己有关?”
“我只是起得急了,没看清路。”叹一声,“我们家颂宜,总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哪有。”
周颂宜声音很低。眼睛悄然泛着泪花。
泪湿禁的体质,稍微感性的话题,鼻头不由自主地一酸,眼睛开始漫出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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