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是人间的龙

猫是人间的龙 第64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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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鹇绕着露台走了一圈,全方位朝场下观众展示雏鸟。
“诸位请看, 今年的雏鸟,资质尤其好。只要稍加培养, 相信会有出人意料的成果。”
说罢, 他抬手朝空中一抓,转瞬就变出一只棉花娃娃,像亲鸟喂食一般将娃娃凑到雏鸟嘴边。
那只娃娃看着干干巴巴、丑陋不堪, 却很明显十分受雏鸟欢迎。白鹇手中那只强壮的雏鸟急切地嗷嗷叫, 两只细嫩的爪子颤颤巍巍支撑起过分庞大的身体,扑身上前, 不由分说一口将娃娃叼走。摇摇车上的雏鸟们见状, 同样躁动起来, 叫唤声更显迫切。
强壮的小雏鸟非常骄傲, 仰着脖子将棉花娃娃高高举起, 仿佛在展示至高无上的战利品。它的喉头咕嘟滚动数下,似乎是想像吞咽虫子那样将娃娃一口吞下。只是娃娃个头不小, 卡在它的嘴里上下动不得。
小雏鸟也不气恼, 转而松了口,努力抬起一只爪子牢牢抓住娃娃。它的爪子看似细弱不堪,倒出奇地利索。小雏鸟就着单腿独立的姿势, 脑袋一下一下往娃娃脑壳上戳着,鸟嘴啄个不停。
凤尧焦急地连连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那原本就瘦削的棉花娃娃一点一点被抽干,竟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干瘪。而小雏鸟的身体反倒如同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就连原本稀稀拉拉的羽翼都变得丰满不少。这一连串的变故只发生几个呼吸之间,令人瞠目结舌。凤尧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棉花娃娃对于小雏鸟而言就是一杯可口的珍珠奶茶。
凤尧忍不住骂了一声,口不择言道:“如果每只棉花娃娃里都是一个人,每只小鸟里也有一个人,那这算什么?是用娃娃的元气给鸟采补吗?这他妈是在磕血包?”
她的视线不断地在几位同伴身上打转,试图找到一个否定答案。
然而显然她要失望了,李山吾和严粟二人的神色比她的还要凝重。李山吾举着没有手指的小圆手,笨拙地比划着,一边掐算一边缓缓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凤尧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的她倒是有几分庆幸,白鹇没看上那个少年化身的体弱小雏鸟。
墨观至适时开了口。他的语气依旧镇定温和,给了凤尧很大的安慰和支持。
“先不要着急,我们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那娃娃体内存着的未必就是活人的魂魄,而那只雏鸟也未必就是一个真实的孩子。这一手极有可能是他们给我们的下马威,为了动摇我们的心神,或是出于仪式的一环,就像利用鬼车传闻制造了一辆九头鸟飞车一样。”
凤尧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无论如何,这样想也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一条单纯的咸鱼,希望自己真的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这荒诞的一切拨乱反正。
她的右手手指本能地微微颤动,就像每一次面对画笔时那般激动。然而,她的脑袋空空如也,就像每一次进入创作瓶颈时那般死寂,令她失望、令她恐慌、令她茫然。
而场下的众多鸟人同样见证了雏鸟啄食娃娃的那一幕,反应大相径庭。没有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或许会带去恐惧,却不会带去感同身受,反而会增添观赏时的趣味性。不少鸟人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满意神色,他们一面点头赞许一面交头接耳。
无论外表多么像鸟,行为多么像怪物,鸟人们看热闹的表现和人类并无不同。或许,从本质而言,动物们和人类的区别本就不大。
如果有哪种生物在进化时代替人类站在如今食物链顶端的地位,或许它们同样会走上人类的道路,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人类”。
只是诡异地,鸟人们发出的嗡嗡声噪杂却莫名让人安心,好比逢年过节时家里电视机发出的背景音,使凤尧绷紧的心弦逐渐放松几分。
之前那位健谈的粉嘴大哥显然已经从猫猫头带来的等级压迫感恢复了,此刻也和身旁的鸟人聊得火热。他们的嗓门都不低,谈话内容一字不落清晰地传入凤尧几人耳中。
“今年的雏鸟确实很不错。我看那些要上台的也挺厉害的,这回可有热闹可看了。”
“是啊是啊。”
有一鸟人指着粉嘴大哥笑骂道:“我说信天翁你别装得跟没事鸟似的,谁不知道你和你婆娘两年都没孵出蛋来,就等着抱一对现成的呢。”
凤尧这才恍然发现,原来健谈的粉嘴大哥是海上漂流王者信天翁。
信天翁也笑着回道:“怎么,我不行吗?谁不知道我们信天翁是出了名的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定能给雏鸟们提供一个温暖的家。纵观鸟界,舍我其谁?”
“要说恩爱夫妻,那我可就不服了,你们信天翁恩爱的名气再大,还能大过我去?要这么说,在场各位都没我有资格。”
插话的那位是个花脸,特征十分明显,几乎每个人都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鸳鸯。
墨观至将硕大的棉花脑袋枕在猫猫头毛茸茸的臂膀上,侧头去听鸟人们打嘴仗,闻言哑然失笑。
鸳鸯,和韩朋鸟、比翼鸟一样,千百年来被奉为矢志不渝的爱情象征。相传鸳和鸯总是成对出现、形影不离,成功在文人骚客们敏感多愁的心湖里留下涟漪。然而真相却是,交尾期一结束,雄鸟扬长而去,独留雌鸟完成剩下所有的筑巢、孵化和养育雏鸟的任务。在一夫一妻制频出的鸟界,鸳鸯虽算不得大渣鸟,但属实和坚贞、恩爱没有半分关系。
事实上,被冠以爱情鸟头衔的“渣鸟”不在少数。例如大雁,古人见大雁总是双宿双飞,便有鸿雁传书的美谈,将对雁作为六礼重要的一环。而真正的大雁“夫妻”会在共同养大雏鸟后干脆利落地一拍两散,待下一个繁殖季便会另觅新欢。这样的结合更像是夫妻双方迫于环境压力的无奈之举,从一而终只是无稽之谈。
无论鸳鸯还是大雁,都属于虚假宣传害人匪浅的典型案例,和当下的网红营销套路区别不大——由权威大v(文豪墨客们)创造某个概念,通过意见领袖的优势自上而下对群众展开洗脑,久而久之形成所谓的“定论”,并一代又一代改良推广,流传至今。
显然,鸟人们也有同感。鸳鸯一开口,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嘲笑声。
“你可快别说了,你和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不都是因为孵不出蛋来火速分手了吗?我换毛都没你换对象勤快。”
鸳鸯仰头嘎嘎大笑,颇有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架势。
“这有什么,又不是我们鸳鸯一家搞诈骗。”
“就是,人类的都市传说也能信?他们还崇尚相思鸟呢,结果‘婚内出轨’比别鸟都勤快,雏鸟养了一窝,没有一只是自己的,笑死鸟了。”
墨观至漫不经心地想着,说不准人类真爱难求就是因为拜错了山头。把鸳鸯这样不负责任的花心鸟绣在盖头上,婚姻生活能好得了?
当然,就和白鹇一样,鸳鸯本就是自然产物,不应背负人类的妄念。将自己无法达成的沉重愿景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一腔臆想往往是人类的通病。人类自身都难以做到忠贞不二,又何苦强求一对鸳鸯。
谈笑间,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口哨声不绝于耳,直冲云霄,气氛瞬间引燃至高(潮)。原来是擂台赛的几位热门选手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姗姗登场。
和凤尧想象中的一言不合就进入到拳拳到肉的大乱斗很不一样,加入战局的选手们先是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还要进行个人宣讲,阐述自己的育儿理念,赢得场上半数以上的掌声后才能继续进行擂台赛。整个流程严肃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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