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道带着那块上好的鹿皮,走进街上一个铺面,把鹿皮直接拍到柜台上。
掌柜仔细查看,指着某处说:“这里破了。”
张广道皱眉道:“俺晓得破了,箭头扎出的洞。快给个公道价,俺张五跟老白员外没仇没怨,你这做掌柜的难道还想压俺价?”
掌柜认真想了想:“六十五文,不能更多。别人来卖皮子,肯定没这个价,只张五哥有这面子。”
张广道也不废话,拿了钱直接走人。
朱铭、朱国祥父子俩,又跟着张广道去买盐。
山区的盐价挺贵,一斤盐要花20文,而放在交通便利的地方,一斤盐卖10文钱就顶天了。
什么,你说去买私盐?
抱歉,这店家卖的就是私盐。
因为合法盐店,至少也得县级市场才有,县城以外的盐店全在卖私盐。
张广道那张鹿皮,只能换来几斤私盐。
不过张广道似乎不缺钱,这次足足买了二十斤。
朱铭路过一个卖扫帚的摊位:“多少钱一把?”
摊主说:“五文。”
五文属于敲竹杠,给外乡人的价钱,一把扫帚顶多能卖三文。
朱铭又去问卖肉的,再去问卖鸡的,父子俩沿街询问物价,总算有了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最终,朱铭低声问张广道:“附近哪有大户人家?我想把那支湖笔卖掉。”
第9章 露财
见朱铭打听大户人家,张广道嘿嘿一笑:“这白市头方圆二十里,只有两个上等户,还全都姓白。一个住在上白村,家主叫老白员外;一个住在下白村,家主叫小白员外。”
“哪个姓白的名声好些?”朱铭又问。
张广道说:“上白村那个还要点脸,好歹没把乡邻往死里逼。”
朱铭瞬间就明白了,两家姓白的都不咋样,但上白村那家至少还有点底线。
朱铭拱手道:“烦请张家哥哥帮忙带路。”
张广道表现得非常热心肠,把买来的食盐扔给卢旺和丁大方,自己空手带着朱铭父子俩去上游。
至于卢、丁二人,帮忙看食盐的同时,继续留在集镇售卖鸡鸭。
距离白市头越远,江边的良田就越少,贫瘠的山地面积增多。民房零星分布在山下,清一色的土墙茅草屋,不但生活贫穷,而且人丁稀少。
王安石变法时期,是汉中的人口巅峰,此后就逐年下滑了。
就拿洋州来讲,下辖有兴道(洋县)、真符、西乡三县。极盛时全州人口约30万,且多数生活在兴道县,而今的主户与客户总和,撑死了还剩25万人。
西乡县最穷,满打满算最多五六万人口。
当然,以上这些数据,不计躲在深山里的逃户。
大概走了40分钟,地势再次开阔,猛然出现大片瓦房。那全是白家的房子,最大的一座宅邸属于主家,附近民房则是分出来的同族。
“那便是老白员外家,”张广道指着大宅说,“他跟下游的小白员外有仇,但两家祖上是族兄弟。”
朱铭不由瞧了张广道两眼,心想我一个陌生人,你跟我说这种恩怨关系干嘛?
朱国祥则问道:“我看这里有不少茶山,白家是靠种茶发家的?”
张广道笑容变得古怪:“这几十年,纯靠种茶只能破家,哪里还发得起来?当年朝廷取消里正差事,换成轮差衙前的勾当。别家都不敢去,白家有两兄弟胆子大,自去投充做了长名衙前,得了知县赏识,没过几年就发达抖擞了。”
长名衙前,也是给官府当差的,但性质完全不同,属于主动报名去做事。
他们不算吏员,却又像是吏员,不拿工资,长期跟官府合作。包括征收赋税、安排徭役,都是由长名衙前协助配合,出了事情他们不用包赔,又能跟官府一起捞取油水。
张广道继续说道:“那位老白员外,爷爷和老子都是长名衙前,家里跟官府熟得很。他十多岁就当灰衣吏,后来巴结上新知县,便做了正经的文吏,又把女儿送给县官做妾,竟当上了西乡县的主簿。”
县主簿,从九品小官,看似没啥存在感,但对乡野之民而言,却已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且宋代的县主簿,很多还是进士出身,又或者是由学官充任。想从文吏提拔为主簿,必须得到大官的支持,恐怕除了嫁女儿为妾,私底下还送了不少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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