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舱内,朱铭笑脸相迎:“两位哥哥,快进来坐!”
张广道虽是贼寇出身,却坐得笔直。
陈子翼这個良家子,反而歪着身子,吊儿郎当毫无正形。
朱铭亲自给他们倒茶:“散茶,味道不好,将就着喝。”
“无妨。”陈子翼端起就饮。
朱铭说道:“咱们在县城闹出恁大动静,黑风寨的贼人肯定已知道了。贼寇要么趁早弃寨逃跑,要么做好准备死守山寨。”
张广道说:“黑风寨经营了几十年,多少茶山和田产,他们决计舍不得跑。”
“那就得强攻,或者把贼人诱出来。”陈子翼说。
“强攻黑风寨之前,先去那下白村坐坐,”朱铭说道,“陈家哥哥可能还不晓得,下白村有个豪强,唤作小白员外……”
陈子翼吱声道:“俺听说过此人。”
朱铭继续说:“小白员外与黑风寨,一向有勾结,甚至帮着贼人销赃。他还跟祝宗道有勾结,早已成了匪类,向知县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小白员外也剿了。”
“这个好办,乡下豪强而已。”陈子翼说。
朱铭笑道:“能够智取,就不必强杀,两位哥哥看我眼色行事。”
一路顺流而下,又无险滩,速度极快。
当天下午,船队便在下白村靠岸。
这是距离黑风寨最近的村落,弓手们逗留一晚也很正常,等明天早上再往贼寨继续进兵。
朱铭腰悬宝剑,手里握着把梭镖,还未下船便喊道:“传令下去,谁敢踏坏百姓庄稼,第一次罚十军棍,第二次再犯就二十军棍!正兵、杂兵与民夫,前往村中打谷场,吃了饭晚上就在那休息。”
“都头有令……”
以前称呼朱铭的军职,还要加上一个姓氏,如今却直呼为都头。
而张广道依旧是“张都头”,陈子翼依旧是“陈都头”。他们虽然跟朱铭平级,却被默认只是属下,只有朱铭才能做带头大哥。
一队队弓手排队下船,村中百姓吓得撒腿就跑。
弓手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百姓见朱铭带着弓手进村,全都躲在家里偷看,胆小者甚至赶牛抱鸡逃去山里。
很快他们发现,这些弓兵似乎不一样。
别说劫掠了,就连庄稼都不踩。
事实上,想做到如此军纪,只要严加约束,平时给足士兵粮饷即可。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古代大部分军队都办不到。
跟随弓手们下船的,还有向知县的家仆。
这家伙的身份类似监军,向知县明摆着不相信那些吏员,也不怎么相信朱铭。
衙吏也来了几个,隶属于户案和兵案,掌管钱粮账簿什么的,民夫也归他们调派。
来到打谷场扎营,生火造饭,只等着小白员外自投罗网。
……
在弓手们登岸之初,小白员外就已经知道,还专门派人去打听具体情况。
此刻,他正在跟自己的“谋士”黄春和商议。
“祝二真被杀了?”小白员外问。
黄春和点头道:“千真万确。俺问过城中街坊,都说祝二带着属下,当街与弓手厮杀。他那些手下,个个手持利刃。反而是官府招募的弓手,武器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小白员外愤恨道:“看来祝二这厮,是真的贼心不死,聚众谋反被知县察觉了,就怕会牵扯到咱身上。”
黄春和说:“应该不会,咱只是与他合伙做买卖,全县种茶的有几个不跟他合伙?也就那老白员外,仗着自己在县衙的威望,完全不理会祝二的威胁,直接与卢官人一起卖私茶。”
小白员外忧虑道:“这次的官兵,该不会真能破了黑风寨吧?”
“难说,”黄春和摇头道,“杨俊死了,杨英不得人心,压不住那些山贼。但黑风寨毕竟占着地利,上山就那一条道,官兵再多也施展不开。谁输谁赢,只有打过了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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