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元虚舟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回到后院时,元汐桐正在花树下踱步。
她只吃了五分饱,但这五分饱的分量对于她这副身板来说,也够令人震惊,于是她假意提出要消食,来到院子里吹风。
待在屋内总有一种她才是瓮中那只鳖的感觉,还是四面敞着比较安全。
照明的凝光球在院子里漂浮,将夜气柔柔驱散。恰有一颗凝光球掠过她的头顶,从发髻上偷跑出的不太服输的绒毛就像被镀上了一层小小光圈。
她的发质和她本人一样,都不是那么柔顺服帖。是硬硬的带着自然的卷,有时候睡得蓬了,像只小狮子一样,梳起来要费些力气。
以前他给她梳头时,常常会被她嫌弃手重,然后将他赶到一边,换手巧的婢女来。
夜幕下精致的鼻翼微微缩了缩,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味道,她猛然回头。
正对上青砖上立着的元虚舟的眼。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她做完了晚课,哥哥却还未归家。她着急跟他分享一天的见闻,便抱着灵兽痴痴地在院中等。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一旦变得不亲密了,竟然会连陌生人还不如。
元汐桐僵在原地,很木讷地先行开口:“虚……虚舟神官。”
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元虚舟神情未变,缓缓走过来时,也看不出喜怒。
昨日她说会再来看他,所以他没有假惺惺地问她为何而来,令她难堪,只在经过她身边时,轻声问道:“吃过了?”
“嗯。”元汐桐忙不迭点头。
“再陪我吃一点吧。”
跟在他身后的细碎脚步声陡然加快,听起来似乎比方才要快活不少。
星傀上的第二轮菜,又几乎进了元汐桐的肚子。
元虚舟没什么口腹之欲,动了几筷子便不再进食,专心看她吃。
星官们早已悄然退下,偌大的后院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元汐桐连喝了几碗桂花酿后,终于记起来正经事。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连星傀也不在周围后,才悄悄朝元虚舟挪了挪身子,鼓起勇气问道:“昨日,神官大人受伤一事,我料想你应当不想声张,所以自作主张地带了伤药过来。”
没关系,不就是服个软吗?
没什么好丢脸的。
反正,是他先服软的。
元汐桐已经知道了。
“我替哥哥上药吧。”她说。
第28章 为为为什么要关门?
饮多了酒的姑娘,连胆子也壮了些,眼神软塌塌的,蒙了一层水汽似的,里面有很弱很弱地一点渴望。可她自己也不懂那究竟是什么,只能借着一点酒意,朝着这个做了自己十二年兄长的男子傍近。
中间那五年的隔阂,被她错乱地抛之脑后,仿佛此时她又变回了那个一心只知道黏着兄长的妹妹。
元虚舟会上钩吗?
她忍住没去回想自己表现得究竟有多拙劣,强自镇定地盯住他,等着他的回答。
元虚舟当然懂得她的小把戏,他守在这里,就是想知道她为了达成目的,能做到什么地步。
近乎无情的冷酷,对神官来说理应是防身武器般的存在。成为星官游走在三界的那几年,他都将这种冷酷贯彻得很好。
他以为,在面对元汐桐时,会同样坚不可摧。
可是,被封印在亲情之下的强烈到不正常的占有欲,却因一声“哥哥”再次产生松动。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横梗在胸口,堵得他面色愈发沉滞。
“你替我……上药?”他默然片刻,终于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元汐桐当然知道。
若不是时间有限,她也不想这样铤而走险。
可若是今晚就这么过去,她再找不到进入那间书房的理由。月晖琴和另外一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灵器没有着落,来神宫一趟,说不定会铩羽而归。
不能失败。
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怎样都要缓和与元虚舟的关系。即使他已经将她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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