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母叫什么名字?”
“臣女不知,只知道府里的人叫她吴姨娘。”
“吴姨娘?”他仿佛受到极大的冲击,喃喃着,“无颜,无颜,吴姨娘……”
无颜两个字一出,林重影和谢玄对视一眼。
林重影观萧高和庞统的表情,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无颜二字是什么意思。
萧业又问:“孩子,你哪年生的,几月生人?”
“臣女熙元三年生人,生辰是九月十二。”
他闻言十分激动,一把抓住林重影的胳膊。
林重影这才抬眸,与他对视。
他的脸上涌现出无法言语的神色,狂喜激动、悲伤愧疚,像收获了意外之喜,又像是遗失了珍爱之物。
“孩子,你娘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林重影摇头,“臣女没有见过她,臣女的生辰,是她的忌日。臣女名字的来历,是嬷嬷告诉臣女的。”
这话像是重重的一击,击倒的不止是萧业,还有被树木和假山遮住的那个老仆。老仆双手成拳,指关节处已白到见骨。尽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目光中的哀痛与绝望,在看向林重影时全变成了复杂。
残荷满池,红花绿叶已尽数归于沉寂,仿佛那曾经的年少美好,已随那一池的萧条远去,再也不复来年。
有些人早该死去,却苟延残喘地在尘世中苦苦挣扎等待,奢望着还能再见故人,与故人于梦中的故地重逢。
不知情深有几重,只愿惊鸿曾照影。
而今惊鸿已去,再难觅踪影。
寒风吹凉了人的身体,凉意寒透了人心,情不知何所起,曲不知何所终,等到曲终人散时方知一切都是一场空。
沉重的死寂中,萧高问林重影,“你那嬷嬷如今在何处?”
“她死了。”
萧高若有所思,看向萧业。
萧业痴痛地看着林重影,良久之后才悲伤地低喃,“你不像她,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她,你这些年……”
“二皇兄!”萧高打断他的话,隐晦地道:“您龙体要紧,切莫多思啊。”
“多思?朕就是思量得太少了!”他愤怒着,沉痛着,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绪令人心惊。
萧高冲谢玄道:“陛下龙体欠佳,你带她先走。”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林重影。
林重影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告退,和谢玄一道离开。
两人转身之际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只有他们才懂的深意。
他们一走,萧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吩咐庞统。“查,给朕查!那个林昴是不是还在京中?你去,你亲自去把他给朕找来!”
庞统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人给找来了。
萧业和林昴曾经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还是三皇子,曾不止一次随自己的二皇兄去冯尚书的府上,也正是在那里,他与冯尚书最为得意的弟子还讨论过策论文章。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昴,气息大乱,“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
一炷香之前,林昴被庞统找到,在见到庞统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比的平静。他想起进京当天晚上那位谢家晚辈,如今的少师大人和自己说的话。
“此事是一根刺,一根原本长在别人身上的刺。你握在手中多年,倘若一直不还回去,它迟早会倒戈相向,永远悬在你和林家之上再难解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还回去,或许还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着这番话,他不再沉默。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生死存亡也该有个了断。
“陛下,学生有罪!”
太学隶属天家,所有学子皆是天子门生,他自称学生倒是恰当。
“快说!”萧业目眦尽裂,满眼的杀气。
面对帝王的雷霆之怒,林昴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刀锋已正对着自己的头颅,躲是躲不过去的,生与死就在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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