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犹豫地收回脚步,低头平静道:“臣妇只是感慨罢了,不得不承认。陛下这些年大有不同,不仅权倾天下,令四海朝贡,万里江山一片繁荣,还有如花美眷相伴,情投意合……”
刚开始,谢临渊还阴沉地勾了下嘴角,听到后面眉头越来越皱起,直接打断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
郁卿一愣,难道她不小心拍错了?
谢临渊盯着她迷蒙的双眸半响,传了雪英进殿,开口便问:“夫人今日都见过谁?”
雪英似对天子极为忠诚,记性也尤为好。一口气说完了她今日所听所去所言,从薛郎说到李贵妃,有些连郁卿都不太记得了。
谢临渊听罢,哼了声,忽然挑眉问:“你喜欢艳青金的耳铛?”
郁卿不懂他为何问起这个,摇摇头。她怕疼没打耳洞,自然不喜欢耳铛。
谢临渊坐回案前,翻开折子道:“来往都由柳承德一手操办,朕没空理这些闲事。你有那功夫不如多识几个字,免得连宫里的牌匾都认不全。既然你的状元郎君不教你,明日朕给你找个先生,省得你一天乱听人嚼舌头。”
说完,又顿了顿,微微仰起下颌,弯唇道:“女子好珠宝,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喜欢就开口问朕要便是。”
“……”
郁卿沉默了很久,她总觉得哪出错了,好像一开始还正常,如今谢临渊的反应竟愈加扑朔迷离。但好像他心情还不错,她便斗胆问:“陛下,臣妇想要见一见薛郎。”
谢临渊唇角的笑意渐渐沉下来,笔尖也悬在半空中,浓黑的墨汁落入砚台,激起一丝松香苦味。
良久后,他道:“不准。”
郁卿深吸一口气:“薛郎何错之有?陛下竟要将他投入大狱,还这么不明不白拘着臣妇,于情于理都不合!”
谢临渊双唇紧抿,眼睛定在奏章上,翻过一页,淡淡道:“朕清楚。”
他清楚此事天理难容,却依然不肯悔改。
郁卿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双唇苍白,颤声道:“你何必来回折磨我们……你如今要什么没有!”
谢临渊抬眸看她一眼,又垂下,缓缓道:“夫人累了,带她回去。”
内侍上前拦住郁卿手臂往后退,郁卿转身前回望殿外,天色混沌,西风断断续续,吹起呜咽。
通往承香殿的宫道漫长,布满阴云。
经过这么一天,郁卿已经憋到了极限,她甩开内侍的手臂,直接走到谢临渊案前,气愤道:“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你不就是恨你当年瞎了眼还残了腿,天天被迫迎合我这个乡野村妇吗?你不就是看不上我,又要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吗?”
第36章 给他一耳光
满殿宫人们瞬间匍匐跪地, 瑟瑟发抖。谁也不曾听过陛下还在哪个荒村里待过,与什么山野村妇在一起,定是薛夫人疯了!
谢临渊神情极阴沉骇人, 挥袖屏退众人。待殿门关上后,忽然冷冷道:“郁卿, 你终于敢认了。”
郁卿气愤地喘着气,扬起脖颈回瞪他:“我敢认, 你敢吗?”
谢临渊轻轻放下笔, 慢条斯理道:“你真以为朕不敢治你欺君之罪?闸刀砍掉脑袋,血洞碗口大小。朕砍北凉人脑袋的时候, 见了不知道多少回, 就差见你的了。”
他凌厉的目光像一条冰冷的蛇,游走在她喉咙间,激起郁卿寒毛直竖,本能缩了下脖子,气势瞬间弱去。
郁卿觉得他极为可恨, 他太懂得如何灭敌人士气。
一时万春殿里寂静。明明此处比议政殿有人气儿多了, 郁卿还是觉得喘不过来气。谢临渊所在之处, 都会更压抑一点。
他嘲讽的嗓音传来耳畔:“你不说, 那朕替你说,你是什么乡村野妇,你以为朕不明白?你和建宁王的肮脏纠葛, 朕一清二楚!你装什么?”
郁卿反倒被他问住:“我和建宁王什么时候就肮脏了?”
谢临渊盯着她:“自七年前一贯如此!朕就是太纵着你,你才敢为所欲为……与天子说话为何不跪,你哪里来的底气?”
“我就是有底气!”郁卿站得笔直,僵着脖子,光明磊落地说, “七年前我爱的人是谁,你不懂吗?你凭什么污蔑我!”
谢临渊看她的眼神,好似看见一个天方夜谭,甚至被她气笑了:“好,你每日装模作样是爱。你不说清的花籍也是爱。朕谅你有苦衷,每次承诺带你离开,你就敷衍朕,这又是你的爱!这世上唯你最薄情寡义,朝秦暮楚——”
他死死攥紧手忍住,没有说出更难堪的字眼。
面对他的指责,郁卿脸色发白,依然尽力为年少的自己辩驳:“当时我若不爱你,不会为你每日洗手作羹汤!
“那还不是为了那三贯钱!”
郁卿攥紧了袖口,没有否认。起初她的确为钱,后来感情何时变质,她早记不清了。
“至少最后那段日子,我不是图钱,我问心无愧!”
“少撒谎!”谢临渊道,“你问心无愧还偷偷藏着建宁王府的玉牌?你不就是想一边钓着朕,一边伺机回去找建宁王?他把你送给平恩侯作人情,你还心心念念要跟他回去,郁卿你是不是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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