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眼睫颤动,呼吸急促,与他对视。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到她的脸颊上。
郁卿浑身颤抖,甩开手臂要刺他,却突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湿透的鬓发贴在她耳畔,手臂不断收紧,郁卿听见他在耳畔微不可查的声音,近乎悔恨:
“朕来晚了……”
他甚至可以不来。
郁卿心想,若她没赶谢临渊走,她一辈子也杀不了牧峙,他们永远会缠绕在一种古怪的三角关系里。她原本想赶走谢临渊,再逃到大月氏去。计划并不顺利,最后的结果却比她想象中好一点。她能突破心理防线,杀了牧峙,也能杀谢临渊。
郁卿推开他。
谢临渊咽了咽,视线从她脸上划过,到她的脖颈。
她玉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红指印,下颌有被玉扳指硌破的血迹。唇角擦破了,一直往下渗血。脖颈上有浓重的掐痕。
他怒道:“他碰你了?”
郁卿盯着他不说话。
“除了他还有谁碰你了?牧放云?他的部下?他是不是把你丢去后营里了!”
谢临渊伸手向她领口,郁卿浑身发抖,猛地推开他。
“滚开!你想做什么?”
郁卿双目通红,攥紧衣领,不停后缩着。
谢临渊的手僵在原地,想触碰又生生停住。
他眼中闪过痛苦和戾气,眉头攥成一团。不是她想的那样,若她脸上都是伤,身上必然更重,他只想检查她伤在何处。
可郁卿极其戒备,以看仇人的目光盯着他,像一只炸毛的松鼠,风吹草动都会激得她剧烈反抗。
谢临渊不好再靠近,慢慢放下手:“你先冷静。”
“我很冷静。”郁卿举着刀道,“但你想怎样?又把我掳回去?囚在宫中!”
谢临渊沉默片刻,揉着眉心道:“我是想让你回宫……”
他话没说完,郁卿扬起短刃,一点刃尖刺开他的皮肤!
她拖着伤腿,瞪大眼,一字一句告诉他:“以前我不敢杀你,不代表现在不敢!”
谢临渊蹙眉凝眸,直直和她对视,不去看淌血的心口,缓声说完那句话:“……但你想去何处?”
郁卿怔怔望着他。
“我不是要带你走。”谢临渊偏过头,低声道,“你要去何处,我送你。”
郁卿握剑柄的手颤抖,却使不上力了。
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谢临渊见她不挣扎,再次缓缓伸出手,触碰她腿上匆忙包扎的系结。
郁卿没有缩回腿,只狐疑地审视着他。
谢临渊挑开那块破布,瞧见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阴着脸道:“朕还是第一次见手法这么烂的包扎!”
郁卿无语至极,下意识抬腿踹他,立刻扯到伤口,疼得一缩,被他立刻握住脚踝:“别乱动!你真是要气死朕!”
谢临渊处理着她腿上的伤口。
雨水渐渐停息,郁卿皱着眉望向军营的方向。
谢临渊冷嗤道:“看什么看,除了牧峙,朕又不是没有可用的将领了。北凉那点残兵有什么好怕的,也就牧放云那种毛头小子会怕,朕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割了北凉王的脑袋。”
郁卿缩回脖子,胃里翻涌,回想起牧峙死亡的场面,仍然不敢置信,甚至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她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杀人。
她眉头紧皱:“我杀了牧峙……”
谢临渊瞥一眼她手中短刃,笑道:“杀得好。”
郁卿一脸复杂。对谢临渊来说,杀个人不过手起刀落,他在她面前杀过欺负她的帛肆管事。也射过建宁王。他杀过北凉王,北凉王子,他的兄弟,郑氏满门,传闻说他甚至杀了他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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