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科长走了,年轻姑娘正准备回病房。
结果头一抬,她眼睛瞥到了坐在护士站后面的叶菁菁,登时心头火起。
叶菁菁还困着呢,根本没注意那头。
直到那姑娘以俯视众生的姿态,走到她面前,她都没回过神。
短发姑娘冷笑着看叶菁菁:“我说呢,为什么他妈这么心虚,合着是找好了你这只接班的蚂蚁,来接她儿子这个烫手山芋了。”
叶菁菁莫名其妙,不是,同志你哪位啊?认错人了吧你?什么接班蚂蚁烫手山芋的。
丰要武直接暴躁了:“我,丰要武!”
哦,想起来了,龅牙。
不是叶菁菁刻薄,专门盯着人家相貌上的不足之处暗搓搓。
而是叶菁菁从头到尾,只见过丰要武一回。
就是这位总厂技术员不懂装懂,瞎指挥他们六车间装欧洲进口机械的那回。
她对丰要武最大的印象,除了后者的趾高气昂,便是她的一口龅牙。
现在,形象瞬间具化了。
丰要武傲慢地抬高了下巴,像给猪肉分等级一样,上下打量叶菁菁,然后露出轻蔑的笑:“你要攀高枝儿,也不是不行,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刘向阳我不要了,你也别躲躲藏藏的了。”
她昨天晚上听到了刘向阳摔下楼的消息,颇为担忧,毕竟方方面面条件都能跟她势均力敌的对象,没那么好找。
况且她自认为,她有能力拿捏住刘向阳这种没多大主见的人。
一个家庭就像一座山,总要有主有次,不需要两个人都往山顶上登。刘向阳负责用自己的家世,好好托举她就行。
可今天一大早,她过来看了刘向阳的情况,再听护士议论,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丰要武想找的是共同进步的革命伴侣,可不是当老妈子伺候个瘫子。
既然有人乐意上赶着接手,她丰要武也不是没成人之美的雅量。
她想明白这一点,大发慈悲地开口:“你进去吧,别躲着不敢见人了。伺候了他一晚上了吧,啧,没功劳也有苦劳。”
说着,她挥挥手,昂着脑袋准备走人。
“站住!”
叶菁菁的瞌睡总算清醒了,冷笑道,“你嫌刘向阳瘫了,配不上你这片高高在上的云,你直接跟刘向阳和他爹妈说啊。
你自说自话,拿我当什么踏脚的石头?
我们整个纺织三厂的人都知道,我跟刘向阳,没任何关系!”
她上下打量丰要武,嗤了声,“找对象掂斤称两,不稀奇。你要是大大方方承认,你就是觉得刘向阳瘫了,配不上你了,你要另找条件好的对象,我还敬你君子坦荡荡。
自己想换人,还怕被人说,既当又立,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这算盘珠子打的,崩人脸上了吧。
我看你长得丑,想得倒挺美的啊!”
大早上的,大家伙儿也没啥事,她们这么一吵,“哗啦啦”的,一排的病房门开了,伸出了一溜儿看热闹的脑袋。
办公室的门也开了,昨晚趴在桌上凑合了一夜的纺织厂工人,打着呵欠问:“哎,菁菁,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叶菁菁皮笑肉不笑,“有人嫌相中的对象拿不出手了,想转换赛道。又怕人说她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强行往我头上泼脏水呢!”
丰要武也算纺织厂的风云人物之一,三厂好多工人都认识她。
听了叶菁菁的话,大家恍然大悟。
哦哟,丰同志这是看不上刘向阳了?
哎,正常。
人家干部一个,家里条件也好,完全有资本再找个优秀的男青年嘛。
除了被心怀叵测者忽悠瘸了的傻子,哪个姑娘没事低嫁,上赶着给自己的人生添加苦难啊。
但是,你另起炉灶是你的事,你拉叶菁菁出来,搞得好像是叶菁菁对不起你,就没意思了。
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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