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他思春

匪他思春 第63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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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往复五六遍,就差把五脏六腑也吐出来,好不容易醒转的人又重新晕了过去,所幸,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叫一颗颗七上八下的心安稳地落了回去。
“等她醒来,喂些好消化的白粥,再喝些甘草汤,将养几日,便无大碍。”
“多谢蔡大夫!”范云为阿鲤掖好被角,胡乱抹去眼尾的泪,连声道谢,“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寇郎君!”
只是脚刚往外挪了几步,帘幕就先一步被拉开,寇骞在阿树的搀扶下走入帐中,低眉往中间的位置看过去,勉力能瞧见些乱糟糟的轮廓,“对外称,阿鲤病重不治。”
崔自明略有些讶异地挑眉,“你猜到了?”
寇骞颔首道:“一点。”
既是如此,倒也省了解释的功夫,示意范云带着另个人先行退出去,崔自明便将调查出的结果捡着要点说出来,“河的上游是冶炼金矿的地方,也不知蓝青溪是怎么递出去的消息,总之,冶金的人跑了,还把废水引到河里。”
“这种被污染的水饮用过量,轻则腹痛腹泻、恶心呕吐,重则会呼吸困难、脏腑衰竭,”蔡玟玉眼里愠色渐浓,声音冷硬,“蓝青溪想用这种方式破除围困,甚至于,杀人灭口。”
阿树忍不住攥紧双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大爷的,老子就知道,这姓蓝的放不出什么好屁!”
崔自明宽慰道:“放心,我和蔡大夫已去将废水改道,大家身上毒性不深,几剂汤药下去,便能解得干干净净。”
“冶金场的人都能收到消息,那樊川的兵马应当不日就到,”寇骞皱眉道,“但他能调来的人数不会太多,为确保能胜,他定会趁我们毒发力竭之时再大举进攻。阿树已为阿鲤去夜叩别院过,蓝青溪必能知晓,我们索性便从阿鲤开始,将计就计。”
“好,公子和段将军那头,我去知会。”
*
待到日上三竿时,金玉书才打着哈欠从营帐里爬出来,没办法,半夜吓上那么一遭,好不容易安下心来,可不得把缺失的那些觉补回来?
拿着水瓢弯腰在杨树下洗漱干净,上下两道眼皮总算没有黏连在一起,架锅烧水,将药材一股脑地倒进去,至于紫苏变成了甘草,兴许是药材缺货,兴许是换换口味,总归轮不到他来操心,金玉书只管抡着长柄勺在锅中不断搅弄着,时不时同路过的流民打声招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大家伙儿都神情恹恹的,对他爱搭不理。
难不成是因为他昨日把紫苏水煮糊了?
百思不得其解间,瞧见牛二领着几人扛着一卷草席从他面前走过,瞧着方向,是要往河边去,他急忙扯着嗓子问道:“你们新领了什么活啊?怎么还带这么大件的东西?”
也不管甘草汤煮得入没入味,金玉书就盛了半碗递过去套近乎,可不知怎的,连平日最和善的牛二也不肯接他的汤,板着一张脸,眉眼耷拉着,神情凝重。
一种不妙的预感升上心头,金玉书咽了口口水,讪讪地问:“怎、怎么了?”
“阿鲤,死了,”金玉书还在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就听牛二接着道,“到底年岁小,身子弱,蔡大夫给她扎了针、喂了药,可还是没熬过去。”
“那你们这是去……”
“人都没了,再留着就要臭了,我带人将尸首扔到河里去。”
金玉书愣怔一瞬,盯着那卷简陋的草席,一股气血上涌,本能先于理智骂出了声:“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冷血无情、刻薄寡恩!就算没条件风光大葬,总要让她入土为安吧?你们把她往河里一扔,这跟抛尸有什么两样?让她在松荆河里当个水鬼吗?”
牛二默了会儿,哑着嗓子道:“不是随便一块地都可以埋人的,我们只是沾了崔氏的光,才能在这儿落几日脚,这里的山有主,树有主,乃至每一根草、每一粒沙都有主,想把人葬在这儿,要么把这块地买下来,要么奉上银钱,求契主匀一块位置借我们用。”
“但契主无一例外,是官绅豪强,前者,他们瞧不上我们这点散碎银两,后者,这是他们玩乐的地盘,无端埋个人,他们嫌晦气,定然不肯。”
“那、那也……”金玉书攥着碗的指节隐隐发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目光涣散,在望及某处时,忽而一亮,宛若奔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冲至寇骞面前,拉着他往这来,“你、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阿鲤可是每日跟在你身边的,你总不能看着她被扔进水里喂鱼吧?”
寇骞垂下眼睫,半晌才出声:“若是白原洲还在,倒也能削块木牌立个碑,但现在白原洲没了,我们是彻彻底底、无家可归的流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金玉书看了看满面愁容的牛二,又看了看垂眉敛目的寇骞,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在心头翻涌,他曾经以为的,在松荆河上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匪寇,而今离了水,上了岸,竟成了任谁都能啐上一口、踩上一脚的蝼蚁。
他低下头,琥珀色的药汤清透,映出一张将哭未哭的脸,他忽而将手收紧,恶狠狠地甩出去,药汤四溅,药碗应声而碎。
“不就是地吗?”金玉书赤红着眼睛道,“樊川郡的世家子弟,大半都在别院里住着,我一个个问过去,总能问到一个愿意的,你们且等着,天黑之前,我一定赶回来!”
金玉书撂下一锅药汤不管,回营帐将所有值钱的物什草草裹了背到肩上,凭两条腿竭力跑着,向别院奔去,剩下牛二几人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牛二低着头,粗粝的手指在草席的边缘抚了抚,“老大,要不,咱们等等他,万一——”
“不用等,”寇骞道,“他要不到地。”
*
金玉书到底比不得终日行在山野的流民,流民在崎岖山道被利箭围剿尚能躲闪,他不过在坑洼的平地上奔跑却能摔得浑身是泥,唯一庆幸就是,用来装钱财的包袱够厚,除了脏了些,一文钱都没落下。
他拖着剧痛的腿,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跑到别院,筋疲力尽地倚靠着门口的石狮子,正喘气的功夫,便招来守门奴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大胆!你一个流民不好生在难民窝里待着,跑到这儿来干什么?要是冲撞了诸位贵客,你这条贱命如何担待得起?”
金玉书勉力咽了口口水,让干得冒烟的嗓子稍稍好受些,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珏递过去,“我、我不是流民,我有事要禀报!”
“一个不入流的商贾,”奴仆拧着眉将他这狼狈模样打量一番,阴阳怪气道,“莫不是破产了,想来求接济吧?”
金玉书试图将自己的身价再抬高些,“崔公子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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