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傲慢至极,有的满脸疯魔邪异。
他们每一个人的姿势,都借着远处谷里的火光,照出了不同的影子,夸张变形,张牙舞爪,交织着笼罩在了乌公族长附身的这一只蛊虫之上。
被这些影子笼罩乌公族长都一下子慌了神:“恶影蛊?你……你怎么会?”
乌公族长蛊术有限,他并未入府,所以他也教不出入府境界的蛊人,最多只有从早先族中带过来,流传下来的几道蛊术。
照了此法施为,可以炼制出入府级别的蛊虫,但虽有其法,却也极为艰难,只有乌颂能炼得出来。
但炼这些蛊,只是炼蛊,于自身法力无关,简单来说,这一支巫人里,不可能出现入府级别的蛊人,因为不得其法,可是如今的乌颂却轻易的使出了“影蛊。”
这是一种通过影子来下蛊的手段,乌公族长虽未入府,却也听说过,只有入了府的蛊师,才能够使用这种手段。
“阿爹,你逐我出来之后,我闲着没事,参悟养蛊之法,解决了几个难题,然后就入了府。”
那剩下的七位巫人,用各种不同的语调说着同样的话,不同的表情看向了乌公族长,有的像是嘲讽,有的像是惋惜,给人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我本来打算,将这法子教给乌雅来着。”
“其实好多次,我都忘了之前的事,我只当自己是乌颂,可你总是一次次的提醒我、告诉我,我只是一只邪祟啊……”
“那可能,我真是邪祟吧……”
“……”
“疯……疯子……”
乌公族长看着七位巫人同时疯狂大笑的模样,心里莫名闪过了什么,但却也立时消失,只有恐惧达到了顶峰,忽地不顾一切,转身大叫:
“乌雅,乌雅,不等了,快……快杀了这个疯子啊……”
“……”
乌公族长的声音,以虫鸣的方式传进了乌雅的耳朵里,她身后的背篓之中,那条青蛇,正紧紧的盘起了身子,瑟瑟发抖。
而乌雅本身却忽然披头散发地抬起了头来,眼睛变成了蛇一样的竖瞳,说话的腔调也变得极为怪异,隐约可见,口中的舌头,变成了分叉模样,颤抖着发出声音:“侍奉巫神,除灭邪祟!”
而在说话之间,她也扭扭捏捏,脚步诡异地向前走来,同时,裙子下面,开始爬出了一只又一只的虫子。
窸窸窣窣,直逼向前。
那七位神态各异的巫人化身,或者说,七个乌颂,如今动作都已变得缓慢了下来,他们以不同的姿势停下,转头看向了乌雅,眼神里却有着一样的无奈与叹惜。
……
……
“该死,该死!”
同一时间,如今的山谷上方,带了法王,逃离了蜂群的孙老爷子,也正满面怒容,死死地看向了下面的山谷。
自己堂堂入府守岁,竟是被那蛊人驱赶得如此狼狈,还搭上了几位徒子徒孙的性命,传了出去,便已是偌大的笑柄,连自己这半辈子名声,都要毁于一旦。
“孙老爷何必气怒,他是入了府的巫人,你又是为了救我,暂时避他,只是明智之举。”
那位被他救了出来的法王,却忙道:“再者,既是这些巫人如此疯狂,便也恰恰说明,那矿脉里,正是我们想要的东西啊……”
“既确定了是那东西,那便可以直接请九天莲花圣母降临!”
“……”
“请莲花老母亲临?”
盛怒中的孙老爷子,也是心里一惊,忙道:“我们尚未焚香沐浴,也没条件供上三牲六畜,直接请她老人家来这污秽之地,合适么?”
“血食矿自是污秽之地,堂上客素来不愿接近,于血食矿旁边请灵上身,都算得上是不敬之罪。”
那位法王揭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花白枯燥的头发,笑了笑,道:“但若是禀告了她老人家,这矿里出现了尸陀,那想来她非但不会怪罪我等,还要记上咱们这一大功呢!”
孙老爷子是守岁,自然不如法王更为了解,闻言慌忙道:“那快请,快请,她老人家来了,任那巫人再厉害,又能怎样?”
“晓得!”
那一钱教法王面带笑容说着,便在这荒山野地里,取出了黄表青香,就地焚拜,口中念念有词。
忽地又起了身,手舞足蹈,大叫道:“莲花圣母坐法坛,斩妖除魔济世人。”
“弟子一钱教镇西坛法王肖张氏惠宁,诚拜我母,恭请上身!”
叫声里,手里攥着的最后一把纸钱洒了出去,忽地被山风吹散,一时间周围纸钱哗啦啦作响,在这山谷上空,看着倒如同大雪,纷纷扬扬,卷在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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