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春妮跟狱警说好话,又低声劝了黄婆子半天,这个老婆子的性命说不定就交代在这了。
想走的走不了,想留的留不下。
黄婆子的离开并没有让监狱乃至春妮的牢友兴起一分多余的注意力。最近监狱满员,监狱里从上到下,包括狱警在内的囚犯们见多了像黄婆子这样走投无路, 想赖到监狱吃牢饭的流民。
为了能在牢里多住些时日,这段时间, 这些流民有捅人的,有抢劫的,还有偷钱偷东西的……总之,想尽办法赖在监狱里不走。相比之下, 黄婆子抢点吃的,口不择言, 不惜让自己成为劫狱同党,这真的不算什么。要不是因为黄婆子抢的是倭国人商店,她或许都不会被关进来, 因为比她罪行严重的,大有人在, 哪里关得过来?
哪怕这里每天只有中午一顿能照见人影的薄粥果腹,但冬天马上要来,这些出去身无片瓦的流民, 迟早也是面临冻饿而死的命运。
看见其他人已经喝完稀粥,望着春妮的眼神跃跃欲试,春妮威胁性地晃了晃拳头,将他们吓退,护着抢来的粥在角落处坐下。
在牢里待了两天,这几个狱友已经知道,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好惹。眼睛虽仍粘在那碗粥上不放,却缩在另一边,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趁别人都盯着粥碗,春妮往嘴里塞了一颗糖慢慢吮吸。这两天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幸好她还有空间续命。
不到必要的时候,春妮也不想喝这碗黄乎乎,泛着馊臭味,汤水上面还漂着糠秕稻草的不明物,毕竟谁知道喝下去会不会真的得病。她留着这碗粥,另有原因。
深秋的天气,热烫的稀粥很快凉得透心。
不知又过了多久,牢门再一次打开。两名狱警携着一个人进来,将他扔到地上,再度走了出去。
牢房里其他人躺在原地无动于衷,春妮端着粥走到那人身边,晃了晃那人的头:
“陈大叔,陈大叔,起来喝粥了。”
陈疯子“呃呃”连声,两只手在地上一个劲乱抓。春妮忙将粥递到他嘴边,他双手捧住粥碗,喉头快速吞咽。没一会儿,一碗薄粥灌下了肚,他连句谢也没说,翻身倒下。
这时,她的那群狱友中,终于有人说话了:“姑娘,你把粥给陈疯子喝,他连个谢都不会跟你说,你说你图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