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溜滋溜的电流声中,字正腔圆的女中音为他们带来了想要的消息:“……倭人不听劝解,试图顽强抵抗,盟军决定对其惩戒警告,美军于今天下午对海城,津城,南城等地同时实施了空袭。本台在此正告倭国侵略分子,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们已经被……”
女播音员欢欣鼓舞,坐在电台前的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今天起火的地方是倭国人的哪个军事基地?”
“那个方向,像是大世界。”
常文远突然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所以美国人炸了我们的闹市区和游乐场所,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至少说明,美国人已经有了跟倭国人决战的能力和决心?”春妮搜肠刮肚,想到了一个原因。
常文远站起来,索然地说:“早点睡吧,明天……”
明天怎么样,他到底没说出来。
…………
这一晚上,街道上车辆鸣笛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一整晚。
不知道有多少海城人缩在薄薄的墙板后面,辗转反侧。
春妮也没睡好,到半夜那会儿,桂生果然吐了。她照顾了他一整夜,早上去卫生间洗漱时,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脸都是泛着菜色的。
常文远用昨晚的剩菜给他们做了碗海鲜面,嘱咐两人:“你们在家好好休息,今天都不要出去了,今天倭国人必然还有后招,免得撞到枪口上。”
“那你呢?”
“我出门探听一下消息,顺便看看今天的《真相报》出来了没有。”
桂生听不懂他们的话,春妮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解释说:“你张哥是怕今天出去会遇到倭国人的空袭演习,我们在家避个风头也好。”
常文远从回到海城工作开始,就一直用的化名,除了他爹方校长和春妮这两个以前认识的人,包括桂生在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桂生心里着急,问道:“那我们避着点人不成吗?不是说还有好多家要跑?”
春妮按着他躺下:“哪有那么简单。倭国人的防空演习不分时间场合,倘若你那时在街上走,往哪避去?动作稍慢一些,或是他们看你不顺眼了,这都是有可能让他们抓上车,带到旁处去教训的。你好好歇着,别瞎操心,”
桂生哪歇得住,躺了没一会儿,又问:“《真相报》那又是什么?”
“是开在法租界的一家报社,传说背后是俄国人出的钱。整个海城的报业,也只有这家报纸有些真东西了。”她解释道:“昨天的事有损倭国人颜面,世面上的报纸又全都由他们控制,这事必然没法上报纸。想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真相报》的报道靠谱一些。”
法租界名义上还在法国
人手中,相对整个海城,法租界的企业算是稍微有一点自由度。
但这自由度也有限,常文远出门没到一个钟头就回来了。
春妮见他两手空空,便问:“怎么《真相报》今天没有发行吗?”
常文远像是跌了一跤,身上沾满了泥灰,站在门厅拍打:“我没进去看。到地方之后,我站在外边看见好多买报的人出来后,后边跟的都有人,便没有买。不过街上人都高兴疯了,不知他们哪听来的消息,说美国人打了过来,倭国人马上就顶不住,海城要解放了。”
“你身上的灰是怎么回事?有没伤到哪?”
“昨天空袭,跑马场旁边有一处民居起了火。我骑车经过那边,看到救火会的人在跟人打架,一个人冲上马路撞到我车上,遭了些无妄之灾。”
“怎么那些人会跟救火会打起来?”桂生这时也醒了,好奇道:“难道是有人想赖救火会的帐?”
春妮跟常文远对视一眼,却同时摇头笑了起来。
“现在谁敢赖救火会的帐?不怕哪天被人悄悄放把火烧了老巢?”
海城救火会是民间组织,最早由租界方发起组建,以前有租界约束还算老实。现在租界换了东家,倭国人全权交给伪政府管理,伪政府里那都是些什么人?无事都要生非,再给他们点权力,不上天才是稀奇。
桂生大吃一惊:“难道说那火是救火会放的?”
“那就难说了,不救火别人凭什么给你救火费?”
“等着看吧,以后乱七八糟的事会更多的。”
两个久居海城的大人都这么判断……桂生沮丧了一会儿,忽然道:“要不下午我去趟法租界,把报纸买回来吧?”
春妮皱眉:“你不吐了?”
常文远却问他:“怎么这时候想到要去买报纸?”
桂生挠了挠头:“你们不都说城里怕是要更乱了吗?消息要是不灵通,乱起来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这肯定不行。”
常文远却笑了:“你就算通过报纸知道了怎么回事,又能怎么办?美国人空袭又不会提前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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